鄧布利多告訴她,這個雙面鏡被人改造過,那個強力的鐵甲咒足以支撐二十分鐘——安流雲失去意識後,泡頭咒也消失了,鏡子上的鐵甲咒被觸發,将冰冷刺骨的湖水隔絕在外,才讓她支撐到了他們的到來。
“是的……我很後悔。”
“你還年輕,總有做出決定後反悔和彌補的權力。”喬治的手往下挪了一點,遮住她的眼睛,在被剝奪了視覺造成的黑暗裡,這點溫暖無限放大,疼痛感似乎也減輕了一點。
“你說這話給人的感覺像鄧布利多。”
可能是今晚的月光太溫柔,校醫室明明沒有壁爐卻讓人像靠在火邊那樣溫暖,在對方刻意壓低的笑聲中,安流雲閉上了眼。
“抱歉……”
“沒關系——一切都沒關系。”
确定她睡着後,喬治才收回了手。他遵守承諾,安靜地看着臉色蒼白的女孩。
伍德為了明年的魁地奇比賽能有更好的表現,給隊員們增加了很多訓練,弗雷德受了傷——雖然不算嚴重,但他們以此為借口深夜躲進校醫院,逃避現在比斯内普還可怕的伍德。
弗雷德很快睡着了,喬治卻聽見了不太明顯的抽氣聲,掀開圍着床的簾子一角,他發現了受傷的安流雲。
才過了短短幾天,她就瘦了一大圈,眼睛還受傷了……他還注意到了她露出的皮膚上細長的疤痕。她的皮膚本來就泛着一種不健康的白色,生病後更明顯了。
和以往不同的是,安流雲身上籠着一層悲切的氣息,像陷入了沼澤無法脫困。
這樣的氣息切實地感染到了他,于是喬治掀開圍着病床的簾子闖了進來。
看來她這個假期過得不怎麼樣。
喬治正這麼想着,安流雲忽然睜開了眼睛,今晚的月亮那麼明亮——他看見了她原本熠熠生輝的眼睛變得空洞無神,也看清了她不安而無生氣的臉。
她可能是做了噩夢,也可能壓根沒睡着。
喬治看見她瑟縮了一下,大概是因為被子太薄,不夠暖和。
肯定不是被他吓到了。
他這麼想着,抱來了隔壁床的被子,又倒了一杯熱水遞過去,等她好點了,他像往常一樣玩起了互換身份的把戲——她也像往常一樣拆穿了他的惡作劇。但他并不讨厭這樣。
就像雙胞胎的默契一樣,他們也默契地玩起了這個“僞裝與拆穿”的遊戲。
受傷的身體并沒有折損她敏捷的思維,他們有問有答,聊得很愉快——但她為什麼不笑呢?
衆所周知,韋斯萊雙胞胎最擅長的就是給人帶來歡樂。
于是他耐心地同她講起了笑話,同時細緻地觀察着——就像往常一樣關注對方敏感的情緒變化。
猜到他是誰的時候,她露出了和平時一樣的笑容。
她當然會笑,面對教授的誇獎和同學的搭話時,會露出剛剛好的能讓對方感覺到舒服的微笑。
沒有人會讨厭這樣謙遜、克制、溫和的笑容——但那并不是發自真心,而是一副完美的随時準備用來應對話題的假面,同時也沒有人能消融其中的理智和距離感。
在斯萊特林的長桌上,她大多數時候隻專心吃飯,并不主動與别人開啟話題。
在廚房的時候,她的笑容比在禮堂裡多,肯定也比在斯萊特林的休息室裡多。
就算看見他們的惡作劇,她像個局外人一樣旁觀、審視一切,露出的笑容也隻是在模仿别人快樂的樣子,調整相應的表情來應和——她藏在假面下的情緒定然是毫無波動的。
即使如此,這樣禮節性的笑容也迷惑了很多人。
禮貌、謙遜、友善……作為公認的求知欲旺盛的優等生,她簡直不像一個斯萊特林。
她總是淡淡的,沒什麼情緒,隻有偶爾會在獨自一人的時候才會流露出一些淺淡的感情——比如和巨烏賊玩鬧時,其他時候她像一滴随時準備轉換形态,融入大海或凝結成一朵雲的水。
喬治看得出來她在努力扮演一個乖巧的好學生——當然會有人對此提出反對意見,比如斯内普,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韋斯萊雙胞胎對于她的真實面目産生了很濃厚的興趣——刨根問底是他們的優點。
在她雲淡風輕的外表下,可能掩藏着一座暫時靜默的火山。
總能看見她真實的樣子的。
喬治這麼想着,繼續用誇張的語氣講起一些有趣的事。
安流雲突然打斷了他的話,她明明看不見了,他卻覺得那雙黑沉的眼睛裡有兩簇火苗在跳動。
她盯着他看了一會——如果她看得見的話,一定不會漏下喬治因窘迫而發紅的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