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一碗要多少錢?”段默蘇問道。
“小份麻辣燙十文錢,大份麻辣燙十二文錢,剛才那一碗是大份麻辣燙加了兩顆魚丸,一共是十七文錢。”魚丸難處理,蝦丸食材貴,要比豬肉丸、雞肉丸貴上一些。
“改日再來嘗嘗,我離家已久,今日母親在家中已等候多時。”段默蘇付了錢,取過吃食往家走去。
段家是賃的屋子,與盧記食坊隔了兩條街,是處一進的老宅子,段母賃了西邊兩間廂房,又在門口填了口爐子,又在牆角搭了處小棚,盥洗用。
往日裡,段母忙着給人漿洗衣服,段默蘇忙着讀書,兩人就用爐子煮些簡單的吃食,逢年過節的時候再從街上買些吃食回去,倒也不覺得過得不好。
段默蘇到家的時候,家中空落落的,問同院子的李嬸,說段母今日去張家漿洗衣服還未回來。
将箱籠和吃食放入屋中,段默蘇往張家走去,到了張家,隻見張家院子裡擺着好幾個大木盆,每個木盆前坐着位婦人,邊上還有裝着髒衣服的木桶。
段母在膀大腰圓的洗衣婦人間,略顯瘦小,别的婦人都是一邊洗,一邊說着東家長西家短的閑話,隻段母一人安安靜靜地漿洗衣物,段默蘇一眼就瞧見了她。
“默蘇娘,你兒子回來了。”有靠近院門口的婦人提醒道。
段母猛一擡頭,見到數月未見的兒子,好生歡喜,沉悶的臉色頓時鮮活起來,露出了喜悅的笑容,柔聲道,“默蘇,你在外頭等娘一會兒,娘馬上就洗完了。”說罷,更加賣力地洗手中剩下的衣服。
“方娘子洗得就是快啊,我們還有小半桶,你這都洗完了。”一婦人道。
“要不是方娘子洗的又快又好,東家怎麼特地去把人叫了回來呀!”另一婦人道。
段母笑笑,不說話,等洗完最後一件衣服,便拎着洗淨的衣服去東家那結賬,洗衣服是日結,一桶五文錢,段母一日能洗七八桶。
洗衣服費腰,每次洗完都覺得腰僵得不像話。拿了錢,段母揉了揉腰快步往院子外走去,出門見到兒子,見兒子高了不少,氣色不錯,這才安心。
段默蘇上前扶住母親,往家中走去。
“娘,你不是答應我不來張家漿洗衣服了嗎?我在書院要使的錢不多,府城書肆抄書的報酬也高些,咋倆的生活夠了。”
“娘已經跟東家說了,東家叫我做完這個年節,這年底大戶人家要洗的衣服多。”段母嗫嚅道。
“明日我就去找張家說一說,這冬天洗衣冷,您身體弱,大夫不是叫您注意防寒嗎?”段默蘇道。
“行,娘聽你的,今日臘八,娘昨日買好了食材,一會兒回去就煮臘八粥給你吃,'這次回來待多久?”
“書院正月初八複課,我尋思着初六早些過去,給書院裡的夫子們帶些城關鎮特産,再拜個年。”
“是要這樣,這幾日,你還要去宋家學堂一趟,給你兩位恩師拜個早年。還有你表哥,你去書院這些日子,讀書上有什麼收獲也與他說一說?你叔母雖然刻薄,你表哥待你卻不錯。做人要知感恩。”段母絮絮教導道。
窮困讓段母的兩鬓染上了風霜,卻沒有磨滅她做人的志氣。
有人受人恩惠就時時想着報恩,有人卻将恩情當做自己應得的,不思感恩,還多加嫌棄。
盧曉曉二伯家分家已有數月,先頭的兩個月兩家人是各過各的。近一個月,秀珠臨盆的日子近了,盧大娘子看着秀珠碩大的肚子,憂心不已,好幾次讓大兒子勸勸秀珠少吃些、多活動,秀珠都覺得他們是不想給她吃好的,全然不理會。
盧大娘子沒了法子,隻好讓盧懷德少往遠處走,若是出門就把盧春芳喊家裡去,不說照顧秀珠,就是看着她也是好的。又提前尋了産婆,花錢托韓郎中準備了些婦人生産用的藥。
可就這樣,秀珠還是出了事。
臨近年關,盧懷德接了個報酬頗豐的短工,秀珠不耐盧春芳來家中看顧她的時候,這不讓吃,那不讓她躺。
臘八這日,她大姐秀珍捎口信來說,要給她送臘八粥,盧懷德出門的時候,就沒讓他去喚盧春芳過來。
臘八過節,盧春芳想着哥哥許是今日留在家中,未出門去,家中又事多,也就沒過去。
秀珍是過來了,送了兩碗臘八甜粥,說了會兒話,又回去了,秀珠也知自己即将臨産,很是小心,白日裡倒也沒有出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