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應鴻無奈隻好留下張紙條,倉促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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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就再次死翹翹還一無所知的林照雪在閻羅殿中足足待了小半個月才悠悠轉醒。
甲一說,因為她的執念忽然散了大半,之前的舊傷又還未痊愈,兩者一相加,便使得她體内的陰氣動蕩,險些魂飛魄散。
幸虧他怕她匆匆離開地府後再生波瀾,便一直跟在她身後。
見她在大理寺獄裡和樓懷川抱成一團,并且好像沒有離開的打算,就應下了城隍的邀約,去小坐了片刻,哪知......
還好他回來得及時,才救下了她。
見林照雪的目光有些奇怪,甲一不明所以地問:“怎麼了?”
“師父那日為何要跟着我?”林照雪好整以暇地挑眉。
甲一聞言頓了頓,臉上的肌肉不動如山,眼裡卻流露出深深的自我懷疑:“是......是怕你就這樣魂飛魄散了,案子無法推進。”
“可我們如今不是已經知曉始作俑者是誰了嗎?接下來的事情我又幫不上忙。”
甲一淡淡掃了她一眼:“人還沒抓到,而且閻王也并未收回你臨時陰差的身份,事情便還不算完。”
林照雪淺笑道:“好吧,原本還以為師父已經學會一種叫做擔憂的凡人情緒了,如今看來,許是我搞錯了。”
甲一搞不清楚,但林照雪從善如流的樣子讓他渾身不自在,于是告訴她可以走了之後,便疾步離開了。
林照雪看着那被關上的門,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下來。
這麼多年,她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就算自己再傷心、再難過,也會在其他人面前擺出副無憂無慮的笑臉。
這樣,她的父皇母後、她的皇兄還有樓懷川,就不會因為對她的疏忽而産生愧疚,以緻于在此後做出一些麻煩又毫無意義的補償行為。
每當那個時候,她就要反過去安慰他們......
所以,她會盡可能地避免此類事情的發生,如果實在憋不住,她就會退而求其次地去找樓懷川發洩。
林照雪站起身,垂首理着衣裙,腦子裡似乎閃過了很多事情,又似乎什麼都沒有,她長出了一口氣,準備離開地府。
這麼多日過去,也不知樓懷川的計劃進行到了哪一步,而且上次好像忘了跟樓伯父說伯母的事情......
這樣一想,她要做的好像還有很多啊。
再次回到照川居,林照雪看到那光秃秃的銀杏樹,以及四周充滿了厚重感的物什和丫鬟小厮們的穿着,才忽然意識到不知不覺已經入冬很久了。
她心下一慌,習慣性算了算日子,發現竟然快到年關,然而轉念不知又思及什麼,整個鬼兀然就平靜了下來。
樓懷川不在府中,林照雪感受了下心頭血的牽引,跟着尋了過去。
隻是在半路上,她聽到街頭巷尾都在用一種令她哭笑不得的語氣議論一件驚世駭俗的事情——陛下感念樓大人對早逝的長公主用情至深,決定給他和長公主賜婚,且樓大人欣然領旨,叩謝天恩。
賜婚?
開什麼玩笑?
“這不就是冥婚嗎?”
林照雪看向那個将她心聲說出來的、正站在胭脂鋪前一邊挑選一邊與人交頭接耳的姑娘。
“什麼冥婚!”旁邊年幼些的憤憤反駁,“殿下與樓大人當是生死相許、再續前緣,乃有情人至死不渝之典範!姐姐沒去枕槐園聽《挽香魂》嗎?”
“可陛下乃燕南表率,這般行事難免引人非議,若是惹得世家乃至民間效仿,那豈非又是一場迫害?”
“怎會是迫害?”年幼的努了努嘴,對姐姐的想法很是不解。
那姑娘莞爾,摸了摸妹妹的發髻:“畢竟,不是所有結冥婚之人都如殿下和樓大人那般兩情相悅,心甘情願。”
林照雪看着兩姐妹相伴去了下一個攤子,最開始得知這個消息時的滿心荒謬,随着兩人的對話逐漸染上了一層薄怒。
盡管京都中人對此事的态度,大多是祝福、感歎、看熱鬧,但那姑娘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其實結冥婚在有孩子早逝的世家大族,甚至是稍微有點家底的百姓中都并不少見,可又有多少人會如同樓懷川那般毫無怨言呢?大多都是錢貨兩訖,被迫的罷了,更别說有些地方還是直接将人活埋合葬。
這樣的事,上不了台面,除開太過偏遠的地方,那些人行事之時也是遮遮掩掩,生怕被人發現,更多是發覺了苗頭之後,便刻意拖着命多活幾天,然後借沖喜的由頭。
可若是連一國皇帝都這麼做了,那他們還有什麼需要顧慮的呢?隻會說雙方早就兩情相悅,他們這般也是效仿皇帝,成就一番美事。
林鶴延是昏了頭了嗎?林照雪在心中咬牙暗罵。
還有樓懷川,他最好能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