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塗這邊屢屢受挫的時候,白澤那邊卻進展地異常順利。
兵器監的工坊内,工匠們正忙得熱火朝天。沒幾天就快過年了,天氣愈發冷寒,打鐵的工匠卻都熱得濕了衣衫。他們的臉被紅彤彤的爐火映得黑紅黑紅的,這些日子的忙碌沒能讓他們疲憊,相反他們卻是越來越有幹勁兒了。每場戰役,人們能看到的都是拼搏的将士,自然功績獎賞也是他們的。而他們兵器監呢?沒人看得到他們的功勞,所以他們便也一直循規蹈矩,不出錯就夠了,大家都以為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
可是現在情況變了,陳徑之看着打造出來弩機,激動的手顫抖不已。
聽到第一批連弩被造了出來,白澤也帶着無影來了校場。陳徑之陪着他坐在高台上,看着一臉平靜不知在想些什麼的白澤,他把手心的汗往身上擦了擦,心中默默地祈禱着:“可千萬不可出問題啊。”
校場上西北冷風把旌旗吹得獵獵作響,古工确認弩機無問題後,便遞給了準備試箭的士兵。
“咻咻咻。”士兵拿起弩機瞄準射擊,一口氣把十支箭射了出去。
“全中!”
看着草靶之上,密密麻麻的十支箭,陳徑之也有些頭皮發麻。雖然老古與他拍着胸脯保證了好多次,連弩可以一次射出十支箭。但是他卻沒想到換箭的速度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快!
不過是眨眼間的事兒,靶子就被射成篩子了?!
白澤剛才全部注意力都在連弩之上,親眼看着一支支箭以極快地速度紮在了草靶上,一貫沉穩的他也忍不住站了起來。
“好!”
“等等!”正當白澤準備誇獎之時,古工又不知道從哪兒站了出來。
白澤認出了眼前之人就是發明連弩的工匠,于是溫聲笑道:“我記得你,古工對吧?”
陳徑之看到站出來的人是古工的時候,臉色直接變了,他在心中吐槽道:“啧啧啧,這時間點挑得多好?二公子正高興的時候,他立刻跳出來領功勞。以後誰還敢說古工是傻子,說他傻的才真的是個大傻子!”
古工低頭應道:“是。”
白澤點頭:“你做得很好,你的連弩我很滿意。你可有什麼想要的獎賞?”
古工搖頭,“不是,不是這個。我是想說箭靶不對”
“什麼?” 看了一眼遠處的箭靶,那就是尋常的箭靶啊?白澤有些沒懂他的意思。
陳徑之也給他搞糊塗了,“老古,說明白點兒,箭靶怎麼了?”
古工:“箭靶位置太靠前了,可以再往後挪一丈。”
聽到他這話,負責押送兵器的兵士都笑了。陳徑之也笑道:“原來是這事兒啊,老古你這就不明白了,平常校驗弩機都是這個距離。在往後挪,射程便不夠了。”
老古對衆人嘲笑聲充耳不聞,仍固執地站在原地,“請二公子命人把箭靶往後挪一丈,再試箭。”
白澤沒有笑,而是爽快地應了,“好。”
挪好了箭靶的位置後,箭手重新站回了剛才的位置。
瞄準,射!對着遠處的靶子,一支支箭又重新射了出去,紮在了草靶之上。
紮在了草靶之上?!
這回不僅白澤,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箭射完了,沒有人歡呼,也沒有人鼓掌!所有人都沉默了。耳邊冷風依舊在呼嘯,但是他們已經聽不到了,現在他們的耳邊充斥的隻有自己“砰砰”的心跳之聲。
以往弩機都隻能射單箭,速度慢不說,在換箭的時候箭手還很容易被對方的箭射到,戰場上不知有多少神箭手都是死在換箭之時。可是現在這個弩機,不僅能不間斷的連續射出十支箭,射程還提高了一丈之遠。射程提高一丈,這就意味着,隻要他們造出足夠多的連弩,那陵國将再無敵手。
衆人都看向了那個固執地站立在冷風中的老頭,看着他臉上滿意地笑出了褶子,忽然覺得眼眶都濕潤了。
感覺到臉上的涼意,陳徑之擡手摸了摸,下雨了麼?怎麼有水?
“大人?” 直到看到屬下遞過來的手帕,陳徑之才恍然,自己居然流淚了。不過他此刻顧不得自己是否失儀了,看着古工,心中滋味十分複雜。
老古這一輩子不争不搶,不娶妻不生子,隻沉迷武器之道。人人道他傻,罵他瘋。可是,就是這個固執的老頭,造出了這個前無古人的曠世之作。
以後無論多少年隻要有士兵拿起十連弩,都會道一聲,這老古造的弩箭,真他娘的牛!一無所有又如何,老古他要被記錄在史書上,萬古流芳了!
陳徑之跪到白澤面前,高聲道:“天佑陵國,有了這十連弩我陵國必将兵力大盛!還請二公子為此弩賜名。”
衆人也在此時反應了過來,紛紛跪到在地,“請二公子為此弩賜名!”
“哈哈哈哈哈,好!”
白澤唇角微微勾起,這些日子以來,他還是頭一次笑得如此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