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在人心生根發芽,一直生長,直到結出名為“真相”的果實。
蘇雲牧這兩天安排好火災現場的善後工作後,就在心中醞釀着該如何查清狄雲飛和燕無影之間的關系,思來想去之後,他把張德叫來了書房。
記得剛遇到唐小禾的那一天,他和張德一起去煙月樓調查,狄雲飛當時想和他們一起進去,卻被門口的青樓女子攔了下來。
後來他們從煙月樓出來,狄雲飛誤會了什麼,和他不歡而散,當晚燕無影就又來了衙門,同樣誤會他去煙月樓做了什麼。
所以他第二天才會一大早就讓張德去找狄雲飛,本以為這小子是需要他親自去請的,不曾想張德卻是把這小子帶了回來。
當時的他不了解這些事背後的關聯,也曾好奇過燕無影為什麼會對他那天的行蹤知道得一清二楚。
現在想來,如果狄雲飛就是燕無影,他們是同一個人,那麼一切似乎就都說得通了。
這小子當時跟了他一天,自然是對他的行蹤知道得一清二楚,但由于這小子沒進去煙月樓,也沒聽到他和辛三娘的對話,所以自然而然地誤會了他。
接着這小子回去後八成是氣不過,才會當晚用燕無影的身份來質問他,從唐小禾的口中得知誤會了他,所以第二天張德才能把這小子請過來,不需要他親自去。
蘇雲牧頭腦清晰地捋了一遍事情的經過,甚至連狄雲飛當時是怎麼想的都做出了猜測,他今天叫張德過來,就是為了核實自己的推測正确與否。
張德來到書房,輕輕叩了叩門扉,“大人,我聽王忠說您有事找卑職。”
蘇雲牧應聲:“嗯,你進來,順便把門帶上。”
張德關上書房門,房間内光線頓時變暗了許多,他心懷戚戚地上前,試探着問道:“大人,您叫卑職過來,是卑職犯了什麼錯嗎?”
自從見識過若梅來時的排場和霍玄楓小将軍的身份後,張德就越發清楚地意識到蘇雲牧這位年輕縣令的身份肯定也是非常的不簡單,那是一點都不能得罪的。
如果有得選,他真想回到剛認識蘇雲牧的那一天,狠狠給那時的自己幾個巴掌,叫自己有眼不識泰山,差點就得罪這麼個大人物。
現在他被蘇雲牧神神秘秘地叫過來,生怕蘇雲牧翻他的舊賬,又或者他在不知道的時候犯了什麼錯誤,惹怒了蘇雲牧。
蘇雲牧微笑道:“當然不是,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我叫你來,隻是有些問題想問你一下。”
“噢——,原來是問問題啊。”張德長舒一口氣,放下心來拍胸脯保證道:“大人您有問題盡管問,卑職一定實話實說。”
蘇雲牧滿意地一點頭,說:“你還記得那天我讓你去叫狄雲飛來衙門當捕頭的事嗎?那天你去叫他的時候,他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這個嘛…”張德斜眼朝上,陷入回憶,邊想邊說道:“那天您讓卑職去找狄少爺,哦,不對,是去找狄捕頭…卑職起初以為自己肯定會被狄捕頭怼回來,白跑一趟的…但,哦,對對對,狄捕頭那天剛見到卑職的時候,确實很奇怪。”
蘇雲牧追問道:“怎麼個奇怪法?”
張德道:“他聽說卑職是來請他去衙門的時候,非但沒有驅趕卑職,反而有些驚慌地問卑職請他去衙門幹什麼,等卑職說明來意後,他又滿臉高興地讓卑職帶路。”
“當時卑職不放心,怕他中途又反悔,就在路上和他解釋了一遍您去煙月樓真的是去查案的,沒有幹其他的事。”
蘇雲牧緩緩點頭,确認道:“除了這些,還有嗎?”
張德停頓了一會,仔細想了想,搖頭道:“好像沒有了,後面的事您都知道的,應該不用卑職重複講了。”
蘇雲牧:“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是。”
張德離開後,蘇雲牧露出了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按照狄雲飛這小子的性子,如果他不是燕無影的話,張德去找他的時候,估計連面都見不到就會被趕走,最後還得要自己親自去跑一趟請他才對。
但如果他是燕無影的話,一切就都說得通了,他見張德時之所以驚慌,估計就是怕身份暴露,擔心張德是去抓他的。
而張德說明來意後,他就立馬變了表情來了衙門,甚至于自己當時在煙月樓裡面的事都是張德在路上主動解釋的,他居然沒有主動問,這可一點都不符合他的性子。
唯一合理的解釋是,他在前一天晚上用燕無影的身份從唐小禾口中知道他誤會了自己,所以才什麼都沒有問。
“真是風水輪流轉啊。”蘇雲牧感慨出聲,這是他請狄雲飛來衙門當捕頭的那天,狄雲飛嘲諷他時所說的話。
不知道狄雲飛說這話時,有沒有想到自己身份也會有暴露的一天,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狄雲飛身份被戳破時面上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是不知所措還是打腫臉充胖子強裝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