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豫心裡想了一堆,感覺自己像個操碎了心的老媽子,無意識地從上往下,一下一下地給胡審之順毛。小小老虎也不知什麼時候湊到了他身邊,毫不講究地歪倒在他腿上,枕着他的腿,玩他身上的玉珏。
“這日子……”玄豫有些哭笑不得,又有種說不清的感覺。
好像失去了什麼東西好久,現在突然找回。那讓他五髒都被灼燒般的思念,不知從何而來,莫名其妙的……叫人難受。
玄豫笑了笑,自嘲地想:“真是老了,杞人憂天個什麼。”
時光靜好間,巨鲸一路向西,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妖市門口。
那喧鬧聲隔着城門便躍了出來,穿過那道朱紅大門,市上鑼鼓喧天,小妖們追來跑去,燈童子靠着自己的那盞小燈,懶洋洋地伸了伸短胖胖的小手,将燈撥亮了些。這時節正是小妖怪們喜歡的瓊蝶花開放的時候,一叢叢的像振翅欲飛的玉蝶,突然一陣風來,攜裹着一段清甜的香,像新釀的米酒,讓妖又舒服又歡喜。
兩隻小老虎都瞪大了眼睛,沒見過這種鮮活亮麗的熱鬧,虎耳一動一動的,将妖市深處飄來的歌子也收到了耳朵裡。
“軟…糯香,紅帳紗下…有……?”胡慎之偏過頭細細分辨遠處那柔腸百轉的聲音在唱什麼,他好像聽明白了,又沒太聽懂,眨着溜圓的大眼睛問玄豫,“先生,這首曲子唱的什麼啊?我不太懂。”
玄豫摸了摸他的頭,認真嚴肅地說:“唱的你長大了自然會懂的東西。”
豔色,香甜,粉戲。
這應該算是妖市的三大特産,玄豫年輕的時候也四處逛過,最終發現凡人的欲念還是太狹隘,跟妖市的曲子比起來,《十八摸》也就那麼回事。
胡慎之聽了他的話,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胡審之臉色有些泛紅,兩隻耳朵耷拉下來,一副非禮勿聽的君子作派。
玄豫看着兩人的反應,不自覺地帶上了笑意,帶着他的小老虎們往妖市深處逛去。
臨離開時,玄豫掏錢一人買了一個小玩意。
給慎之的木雕小龜,審之的琺琅書簽,還有他自己的兩隻布老虎。
他揣着兩隻布老虎,哭笑不得地看着胡審之給弟弟和貓拉偏架,跟在兩兄弟身後慢慢地走,突然想了一下等這兩人長大之後會是怎麼樣。
白虎一向是陰陽虎兩隻,兩人共同主事,按這兄弟兩的性子,等他們長大了大概就是哥哥忙前忙後,弟弟挂着一個妖市市主的名頭,打着市主的名義在妖市吃喝玩鬧不付錢。賬呢,就都記在他哥哥身上。至于他自己……
大概就是繼續待在鬼市,鎮守北冥。
冷清些也無妨……
“先生!”
玄豫順着喊聲望去,胡慎之拉着哥哥站在不遠處等着他。
“你怎麼走得這麼慢呀!快點啦!”
玄豫随即加快了步子,一手一個,牽着兩人往家的方向走。
之後大抵是不會太冷清,大概還會經常有人回家。玄豫想了想,覺得這樣也挺好。不過日子還長,他現在手上抓着的是兩隻化形都不太完全,收不住耳朵和尾巴是小虎,想那麼遠又做什麼呢?
海風卷過幾朵浪,遙遙地送來了悠長的埙聲,萬籁俱靜,一切都在一場好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