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來一世,他絕對不要走以前的老路。
倘若他和慕晚從一開始便沒有那麼多誤會,會不會,一切都會不一樣呢。
蕭随忽然有些緊張,他即将再次見到慕晚了,還是剛過及笄的慕晚。
朱門打開,她有些發怔的邁進這間宅院,其實此行她心中沒底,她與七皇子唯一的交集,便是兩年前乞巧節那日,她被人潮沖散,遇上了從城外而來的七皇子。
那時他滿身髒污,她并不知他身份,隻以為他是路邊一個乞兒,随手将剛買的雲片糕送給了他,後來,就是宮宴上遙遙一望,她這才知曉,昔日随手施舍的乞兒,竟是當朝皇子。
而這位皇子脾性古怪,又甚少出府,慕晚不确定,當日之事他是否記得,又或者那日他有什麼秘密,而她無意撞破,今日前來,就是送上門讓他殺人滅口的。
總之,她現在十分沒底。
尤其看到趙管家一臉殷勤神情,她越發覺得,好像有什麼在等着她似的。
但行至此處,便是想跑也來不及了,她來之前,也暗中打聽過這位七皇子的消息。
有人說他無德無才,不堪大任,其生母身份低微,不得盛寵,連帶着他,幼時也經常被忽視,要不在這幾年朝中無人,聖上也不會想起這個兒子來。
又有人說他喜好美色,荒淫無度,府中養着許多姬妾,每次來府上吃席之人,走的時候都是左擁右抱的。
慕晚不确定這位殿下是否如傳言般那樣不堪,但她知道,如今,他是她最後的稻草了。
若是抓不住,隻怕明日,爹爹性命不保,而慕家一門,也要被流放了。
“就是這裡了,您稍坐片刻,殿下待會兒便過來。”
趙管家臉上笑意愈發加深,方才殿下吩咐過,慕姑娘可是貴客,不得怠慢,他雖不知這話從何而來,但照做總不會有錯。
思及此,趙管家熱情的倒上熱茶,又抓耳撓腮尋了話柄,想多唠唠。
誰料他無論說什麼,慕晚大多都隻是點頭,她似乎有其他焦急之事,眼珠子一直看向門外。
趙管家明白了,她這是在等殿下呢!
他極有眼色的下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才終于響起腳步聲,慕晚的心也不由提起,人還未到,她的視線中,忽然出現一雙皂靴。
慕晚沒再往上看,單薄的身子立刻跪在了那人面前:“求殿下開恩,家父是被冤枉的。”
上方久久未傳來動靜,慕晚心中更加不确定了,她正欲尋着視線往上看去,不料,清透的聲線适時響起:“此案已移交大理寺審理,大理寺公正嚴明,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
“大理寺卿與家父不和,滿朝皆知,若是由他審理,臣女實在難安,請殿下明鑒,家父一心為國,清正嚴明,絕不會做下任何謀逆叛亂之事,此案定然有諸多誤會。”
蕭随目光死死的落在那女子身上,這是最開始的慕晚,那個不曾對他有任何感情的慕晚,如今,他當真是回到了曾經。
盛安十二年。
一切因果,都是從這一年開始的。
“證據呢,若是沒有證據,你父親謀逆,便是闆上釘釘的!”
證據?
慕晚咬緊了唇,此案最疑惑之事,便是父親被冤枉後沒有任何辯駁之詞,她了解父親,父親絕不是那等亂臣賊子,他定然是有苦衷的,隻是事态焦灼,她來不起去探求那麼多了。
如今,隻有一個辦法,她咬了咬牙,蓦然先前跪着行了幾步。
“殿下,臣女走投無路,隻能求殿下了,望殿下念在當日雲片糕之恩,救救臣女的父親。”
她哭的梨花帶雨,繃直的脊背卻未有半分屈服,蕭随心中十分心疼,當年的自己怎麼就那麼無恥呢。
“你是想讓本殿徇私枉法?”
“臣女不敢。”
慕晚身子一顫,她别無他法了,若是可以,她也不願走到今天這一步,可這幾日發生過的種種,都讓她意識到,世态炎涼,人心冷淡,所有東西都需拿利益去換的。
今日,她沒有任何尊嚴了。
瞳孔中忽然落下一滴淚,接着,慕晚像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般,身上的大氅滑落,她垂着頭,聲音輕柔:“殿下,求您救救父親,無論我做什麼都可以。”
“什麼都行麼?”
上方仍舊傳來一聲極輕的聲音。
慕晚身子一僵,而後緩緩點頭。
隻要父親能活,隻要他們全家能平安,舍棄她一人,無礙的。
“留在我身邊一年。”
蕭随忽然開口,停頓須臾,又道:“一年過後,我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