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合上門闆,将大蛇丸那張似乎每時每刻都在微笑的臉牢牢地擋在門後,另一隻手則抓着剛剛才放下不久的樣本瓶,裡面本就是用來做樣子的破爛兒們連動都沒有動過。
——笑笑笑,整天就知道笑,笑得還那麼惡心,真是夠了。
如果可以的話,接下來的一周我都不想再見到他了。
至于這些東西……
我晃了晃手中的樣本瓶,十幾枚巴掌大的暗紅色球狀果實便在玻璃制的罐子裡彼此碰撞,由于封存時間稍有些長,它們色澤鮮豔的外殼已經幹癟發脆,隻要輕輕晃動,就會發出“嘩啦啦”的清脆聲響。
想要對根部的“老年守衛”們反将一軍,正面硬剛肯定是行不通的,能打赢順便殺掉他還好,一旦失手……我還沒自大到認為自己能和志村團藏比髒。
所以……
用一點迂回的小手段先髒他個措手不及不失為一個有趣的開端。
而且血繼的能力也該拿出來試試手了。早晨和卡卡西約定的“友好切磋”隻是小事,是時候為之後的大事做準備了。
看看最近吧——
本已妥善安葬的初代火影的遺體被膽大妄為的高層監守自盜,大蛇丸既然可以毫不避諱地告訴我那個人就是志村團藏,那麼想來三代把他找出來也隻是時間問題;拔出蘿蔔帶出泥,一旦志村團藏的所作所為暴露在三代的目光之下,他一定會抓準機會反咬大蛇丸一口,大蛇丸已經預見了這個事件,卻并不打算為自己辯駁,而是已經在為之後的叛逃做布置和準備;第三次忍界大戰物理意義上的戰争已經結束,政治意義上的戰争卻才剛剛開始,木葉依然是戰勝的一方,卻也依然是被多個忍村仇恨的一方,在接下來的相當一段時間裡,木葉的智囊團都需要保持着唇槍舌劍的狀态了,而我們這些暗部的磚頭也該哪裡需要往哪搬了。
……看看吧,我不知道的暫且不提,僅是我知道的這些,就都是足以撼動時局的大事件。作為水門未來的直系,我任何一刻都不可以放松,任何一刻都必須謹慎,而作為戰場上最好用的暗部工具人,我又必須時刻緊握着力量,快速适應使用血繼戰鬥的手感和節奏。
“你在裡面待了好長時間啊,怎麼樣?任務交上了嗎?”
始一踏出研究大廳,那灰頭發的守衛便遠遠對我揮起了手,以表問候。
距離這麼遠,我又戴着面具,他是怎麼認出我的?
——如果我沒有從大蛇丸那裡打探出他的來路,想必我此時是會産生這種疑惑的。
“不怎麼樣,任務也沒交上,”我把自己的聲音放柔,又使其顯出幾分頹唐,“大蛇丸大人有些……過于嚴苛了,他嫌我采集回來的樣本太幹,我還得再走一趟。”
“呃……放寬心吧兄弟,那畢竟是大蛇丸大人,”他卡了一下殼,繼續說道,“作為研究院的院長,他的研究工作也是很辛苦的。”
“有多辛苦?他會為了等我的樣本而熬到半夜嗎?”
語句脫口的刹那,我便察覺到這人的視線挪到了我的面具上,緊接着又在下一刻稍縱即逝。這種隐晦而迅疾的打量快得驚人,就像是一縷在某刻拂過面頰的微風——但我清楚地知道那并不是幻覺。
“暗部的工作可不容易做,忙起來的時候幾乎天天都要加班到淩晨,木葉的大街小巷我都跑遍了,什麼藏在犄角旮旯裡的近路,我也是閉着眼睛都能跑,”我開始對他小聲地抱怨,“大蛇丸大人做得到嗎?他明明整天都泡在實驗室裡……他最近出過門嗎?”
“……兄弟,我覺得你的聲音可以再小一點兒。”
守衛看上去有些尴尬。
“……雖然你說得确實很有道理,可能大人物們都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忙吧。大蛇丸大人最近都沒怎麼出門的。”
“就等别人來給他送材料是吧?我昨晚才來過一次。”我忿忿道。
“……實在是辛苦你了。”他說。
他又看了我一眼。我心想。就和剛才一樣隐晦,也一樣迅速。
“噢對了,聽兄弟你剛才的意思,你的上司平時也很有這種……風格?”
忽然,我佯裝無意地壓低聲音,并且适時地“兄弟”了一把。
守衛“呃”了一聲,在掩飾性地看了看四周之後,便把聲音壓得比我還要低:“差不多吧……雖然我也知道上司他的本職工作也非常辛苦就是了。”
還挺能演。
可是志村團藏的本職工作難道不是養老嗎?養老也非常辛苦嗎?
哦,原來是志村團藏式的養老啊?那沒事了。真不愧是你啊志村團藏,養個老都能養出朵花來,你是忍者世界的永動機吧。
盡管在心裡已經快要笑死了,但我還是穩穩地繃住了自己的聲線,用惆怅而感慨的語氣附和着他說一些“大人物們的慷慨付出與殚精竭慮”之類的話,話題開始變得愈發地沒有營養。在有一搭沒一搭地來回調侃了幾句之後,我便擡頭看了一眼高挂在研究院外牆上的挂鐘——試探到這裡已經足夠了。
随口幾句結束了話題,我又晃了晃瓶中的樣本,語氣輕快道:“謝謝你啦,現在我覺得心情好多了,好像再出村一趟也不是什麼很糟糕的事。”
“如果你不把任務當作是任務,而隻當作是一件出行途中需要順手去解決的事,心情大概就不會這樣煩悶了吧?”說着,守衛還笑眯眯地指了指我抱在懷裡的樣本瓶,“還挺漂亮的不是嗎?”
我歎了一口氣:“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心态就好了,你好像比我更适合暗部的職位……比起整天天南海北地出門行走,我果然還是更喜歡呆在家裡吃了睡睡了吃,做一條沒用的鹹魚啊。不過我還是會努力去轉變思想的……啊對了,和你聊天很開心,交個朋友嗎,兄弟?”
隔着暗部的面具,我在眼洞裡對他眨了眨眼,語氣随意又輕松,吐出的詞句卻清晰又認真。這是大多數人都會喜歡的我的一種面貌,拿來交朋友實在是無往不利——順帶一提,如果露出臉的話,效果會更好。
“你會告訴我真名嗎?”守衛的眉頭高高挑起。
“當然會啊,哪有彼此之間不交代真名的朋友?不過現在确實不行,工作時間,我得嚴格遵守規定……但是工作時間也有工作時間的交友方式……你等我一下。”
說着,我裝模作樣地打理了制服,又擡手将垂到眼洞前的黑色發絲盡數别到耳後,最後伸出一隻手。
“你好,我的暗部代号是黑狐,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可以做我的朋友嗎?”
眼前的人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便噗的一聲笑出聲來,他一邊笑一邊擺手,直到止住了笑,才勉為其難似地握住了我的手:“你好,黑狐隊長,我們當然可以做朋友,不過代号當然也隻能換來代号,我……嗯,我的名字就叫‘紅果’吧。”
“這一看就是連腦子都沒過吧,還能再敷衍一點嗎?”握着他的手,我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我還可以改名叫‘研究院’,你喜歡嗎?”
“不如幹脆叫大蛇丸。”
“你真的是暗部的人嗎?怎麼一點求生欲都沒有。”
“你真的隻是普通的忍者嗎?怎麼一點都不怕我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