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香菱反手脫了圍裙,坐在胡桃旁邊,鍋巴對亞爾斯笑眯眯的颔首打招呼,爬上他身旁的椅子。
亞爾斯看看鍋巴圓滾滾的小短手,又看看他面前的餐具,有些懷疑這位能不能抓起筷子。
這兩根木棍亞爾斯在長生時不時的調侃中學了許多天,才終于不讓它們在手裡打架或者戳翻菜盤。
香菱熱情的指了指其中一盤除了蘑菇外看不出原材料的菜肴,道:“這個就是新菜啦,來嘗嘗看。”
亞爾斯拿起筷子,随便找了一塊菜一夾——對方滑溜溜的從筷尖蹿了出去。
亞爾斯:“……”
他手指微頓,接着更用力的找準位置夾過去,幾根增色的青椒絲被夾在半空中。
桌上的沉默震耳欲聾。
風史萊姆身上的補丁打好沒多久,又漏氣了。
香菱反應極快,轉身從身後的餐具架裡摸了一把勺子遞給他:“那個,這個菜是有點難夾,你用這個試試。”
話音未落,一雙筷子穩穩的夾起一團,收了回去。
亞爾斯:“……”
香菱:“……”鍋巴啊!!
胡桃笑得險些被口水嗆到,抓着水杯仰頭灌了一杯。
用事實證明自己能把筷子用得出神入化的小熊轉手将食物放進亞爾斯的盤子裡。
亞爾斯捏着勺子:“……謝謝。”
“噜~”
那團東西看不出是用什麼做的,入口溫熱,口感有些濕滑,不需要咀嚼就能順着食道滑下去。香菱期待的問:“怎麼樣?”
亞爾斯的回答乏善可陳:“還可以。”
香菱:“……”為什麼她絲毫不覺得意外呢……
那邊的胡桃終于笑夠了,也夾起一塊放進嘴裡,她瞪大眼睛,臉色瞬間難看起來,咽下去也不是吐出來也不是。
等亞爾斯平穩的舀了第二勺時,她終于結束了天人交戰,面如菜色的咽了下去,又倒了一杯水仰頭開灌。
胡桃虛弱的抓着香菱的手:“這什麼東西?”
香菱不明所以:“這道菜叫史萊姆滑蘑菇,我嘗了嘗覺得也還行……不符合你胃口嗎?”
“我覺得我一下子都胃口全無了……”胡桃痛心疾首,“香菱,這是你對我之前吓唬你的報複嗎?”
香菱:“……不,那都半年了我也不至于啊。”
亞爾斯心情明媚,禮尚往來的給鍋巴夾了隻蝦仁。
胃口全無的胡堂主避開在她眼裡散發黑氣的史萊姆滑蘑菇,當晚含淚吃了兩碗飯。
兩人在岔路口分别,有些撐到的胡桃揮了揮手:“等到什麼時候有需要記得來找我啊,走啦。”
亞爾斯站在光線的死角,依稀能看出是頭的地方輕輕動了動:“下次見。”
胡桃轉過身,兩條長長的馬尾在身後輕快的甩着:“大丘丘病了二丘丘瞧~三丘丘采藥……”
亞爾斯擡頭看了看天色,一頓飯吵鬧着吃完已經是月上中天,這個時間不蔔廬已經關門了。
他對璃月的客旅分布一無所知,想了想,決定去醫廬房頂睡一晚。
反正也是一起床就能直接上工,沒差别。
說好了隻去半天,沒想到拖到了現在。亞爾斯不緊不慢的走着,這一天的經曆在腦中碎片式閃過,胡桃、香菱和卯師傅的模樣尤為清晰,他淺淺勾起嘴角,最後想到了今天出門時,白術溫和的淺笑。
亞爾斯突然覺得神之鑰雖然不給上保險,但選址還是做得挺不錯的,不愧于它的各種傳說和令人不明覺厲的名頭……嗯,他勉強認可它了。
腳步倏地停了下來。
亞爾斯一瞬間忘了剛才在心裡都逼逼叨了什麼,怔愣地看着石階上方,不蔔廬的牌匾被門口的燈籠映照出暖色,大門敞開着,隐約能看見一道人影在藥堂裡穿過。
心口被什麼輕輕撞了一下,不疼,就是令人有些酸澀,一道微涼的夜風拂過面頰,亞爾斯如夢初醒,風推着他加快速度,鬥篷飛揚。
輕輕咳嗽兩聲,白術手裡捧着東西,正苦惱的左顧右盼,身後傳來一道刻意發出的腳步聲,他回過頭,旋即被已經開始熟悉的氣味裹挾住。
一回生二回熟,亞爾斯再次将他包在鬥篷裡,生澀道:“我回來了。”
被灌進醫廬的夜風吹得冰涼的皮膚逐漸回暖,白術迅速回神,摸了摸亞爾斯的頭頂。
發質有些偏硬,耳朵上的灰毛卻軟塌塌的,輕掃在手背的手感和想象中的一樣好。
他不動聲色的收回手,柔聲道:“嗯,歡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