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處廟宇靈驗,水源不斷,糧食不絕。曾經,宣城有過糧草斷絕,水源受污染的情況。走投無路之下,宣城百姓将希望寄托于神明。無意間,發現這處偏僻的廟宇。衆人前來廟宇祈福,竟從廟中獲得糧草和水源。”
“此事洩露,被廣而告之,不隻是宣城百姓前來探尋與祈福。宣城外的人也想進來探尋廟宇的秘密,遭到全城人的阻撓。”
“據我所查,木兮國為奪下宣城,探尋廟宇秘密,屠了宣城旁邊的城池,逼迫宣城開城門。守門大将軍以自己性命擔保,頂着罵名,拒絕開城門,但仍改變不了破城的危機。”
“不過,我覺着守門大将軍沒錯。木兮國殘忍無度,喜燒殺搶掠,就算守門大将軍為了旁邊的城池打開城門,木兮國也不會放過旁邊的城池。”
孟昭一邊說,一邊帶人往前走,映入眼簾的是衣衫褴褛的民衆。他們踉踉跄跄地跪下,朝着神像膜拜。
他們懇求神像,救救宣城百姓。
聽見腳步聲,民衆警惕地看來。
他們的視線穿過孟昭,落于瓊華身上。緊接着,像是瘋了似的,衆人朝瓊華奔去。
無數雙粗糙的手想抓瓊華的衣裙,瓊華壓制躁動的夢璃劍,後退。顧離擋在瓊華面前,靈力灑在四周,困住他們的步伐。他們死死盯着瓊華,發出驚人的亮光,甚至有人将孩子往瓊華那個方向推。
瓊華蹙眉,聽見他們不斷地呢喃着什麼,便擡眸,看向前方的廟宇。
她持劍,朝前走去。顧離他們急忙跟上,百姓們将手背貼于額頭,朝着瓊華跪拜。
廟宇雖然不是很大,但是被人收拾得很幹淨。台上放着許多供品,四周擺放正在燃燒的火燭,一尊石像被放在中間。
孟昭雙手合十,閉眼,額間抵住指尖。
“你還信這個?”夜羽笑着打趣,擡眸看去,愣在原地。
孟昭淡淡道:“人間侍奉的神明,很少是虛構的。大多是以一己之力于危難救人,才被人追捧,供奉香火。我不是信,而是敬佩。”
說完,她擡眸看去,也是一愣。
這石像——好像瓊華。
石像是一尊女子懷抱幾乎氣絕的嬰孩,身上的衣裙像是被風吹起。精湛的雕工下,衆人似乎能看清她滿身的血迹。
石像望向遠處,似有無限悲涼。
她緊緊摟住懷中的嬰孩,眼底有無盡絕望,又能看見她眸中的祈求。
可,她在祈求什麼呢?
白澤呼吸一滞,神君的身影與石像交疊,讓他晃了神。仿若此刻,他又回到充滿硝煙,互相厮殺的過往……
街上滿是屍身,被各方勢力摧毀的地界,隻剩下永無止境的黑夜與滿地流淌的鮮血。他踏過殘屍,腳底染滿鮮血,走向那抹消瘦的身影。
數不清日夜的奔波,讓她無比憔悴。那雙眼眸通紅,臉上的塵土混着猙獰的血點,她仍不知疲倦,催動神力搬開倒塌的石頭。
“神君,休息一下吧。”白澤攙扶她,手中的動作不敢太重,生怕傷到她。她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擡眸看向白澤,眼中顯露一絲疲憊:“底下還埋着活人。”
白澤還想說什麼,衆人的歡呼打斷他的思緒。隻見,無數雙手輕輕捧起渾身是血的嬰孩,看樣子像是有三歲。她的身下葬滿屍身,有些睜着眼,望向遠處,鮮血順着他的額頭流下……
黑沉的天,血紅的雲朵,白澤快要喘不過氣來。
衆人雖是疲倦,但都望向這位孩童,看向孩童的眼神帶着溫柔與希望。
這是此處地界唯一存活下來的人!
女子被白澤攙扶,拖着殘破的裙尾。她走得極快,甚至牽動傷口,鮮血溢出,滿是血污的衣裙更添幾分破敗。她抱過女嬰,催動神力,女嬰在她懷中漸漸平穩呼吸,傷口愈合,而女子身上的傷痕加深了幾分。
白澤看向她,女子正盯着女嬰,不知在想什麼。
雖不知她心中所想,但白澤瞧見她的眼淚,落在女嬰滿是鮮血的臉上。
良久的注視後,女子才緩緩擡眸,看向了無生機、滿是屍身的地界。風吹起她的血裙,她抱緊懷中的孩童。
滿是風塵的臉,讓人一眼便記住純粹的雙眸。她的眼眸似有無盡絕望,又像是在祈求什麼。
白澤崩潰的痛哭,聽見他的哭聲,女子側身看他,艱難扯出巾帕。帕子模樣極醜,是二姐親手繡的,也不知是第幾條,還是那般醜。白澤撇嘴,淚水一滴滴落下,他擡眸望着女子的眼睛。
他終于懂得,神君所念何物。
女嬰在主人懷中獲得新生,父神卻消散在主人懷中……
“你們竟敢随意入廟!”一道女聲打破白澤思緒,孟昭一愣:“神族麒麟?”
看到從後面走來的女子,白澤也是一愣。女子對上白澤的視線,剛想說什麼,就瞥見瓊華:“你……你竟是和石像如此像?”
“原來,傳聞中待在人間的麒麟長老,是你,鳳英?”
孟昭和女子同時開口,被打斷思緒的女子點頭,夜羽驚歎:“麒麟鳳英退下長老之位,不圖名利,不愛權勢,隻為一人,守護凡界萬千生靈安甯……”
“我沒有你們說得那麼偉大,我隻是在等一人。”
說着,鳳英單手放于心口的位置,朝着石像虔誠地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