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從手中滑落，他擡起滿是鮮血的雙手，神志已經有些癫狂：“我……殺了，師兄他們？”

微風吹起他的衣袖，上面還有大師兄縫的四不像的仙鶴。

當時，大家還嘲笑大師兄許久……

小師弟站立在同門的屍身中，背影顯得如此孤寂。

直到掌門将他抱入懷中，空洞的眼眸才落下淚水。

小師弟驚恐地哭嚎，靠着掌門，一點點的蜷縮起來。他擡起顫抖的手，指向一處空無的地界，瘋狂怒哮： “師父，它，它是個怪物，它害我，害我殺了師兄！”

小師弟神情癫狂，抱頭痛哭： “是，是我殺死了師兄他們，是我！我是個殺人魔，我殺了最愛我的人！”

掌門搖頭，輕揉小師弟頭發： “孩子，不是你的錯。”

小師弟嗚咽，緊緊摟住小老太太： “師父，我殺了師兄他們……”

“孩子，不是你的錯。”

小老太太笑容和藹，輕輕将他額前的碎發捋到後面，輕撫他的面頰。

“孩子，若今日我們都會死，你怕嗎？”

小師弟雙目通紅，輕輕搖頭。

小老太太擦去他面頰的淚，神情愈發溫柔：“殺你師兄的另有其人，我們替他們報仇，好不好？”

小師弟不哭了，堅定地點頭。

……

畫面中，廢墟中趴滿屍身，隻剩下小老太太和小師弟身影。

也不知道他們與妖獸鬥了多久，終是體力不支，被妖獸找到弱點，緻命一擊，兩人緩緩倒下。

東山劍宗弟子的屍身彙聚成一條山路，裡面最小的才剛滿十二歲。他們的鮮血順着山坡流下，如同一條潺潺流動的河流……

涼亭中，三人陷入良久的沉默。

“我預知到東山劍宗的掌門有一劫，可從未料到她的劫，是那麼……”孟昭說不下去，聲音有些哽咽。

瓊華給老太太玉佩，不僅是讓老太太可以靠玉佩來天界找她，還是想讓小老太太在危難之際用玉佩中神力來自保。

老太太并沒有選擇自保，而是選擇喚醒小師弟。

明明小師弟最後也死了……

孟昭輕輕地說： “掌門，不想讓小師弟死得不明不白，更不想讓他成為被人操控的刀，想讓他看清楚真正害死他的師兄的人是誰……”

“孟昭，玉穗還能保住小老太太的氣息嗎？”白澤垂頭，望着手中的玉佩，問道。

孟昭搖頭又點頭： “或許，可能，可以……”

瓊華起身，要去拿孟昭手中玉穗。

碰上玉髓那一刻，瓊華意識混沌，有什麼片段在神海中閃過，快到抓不住……

依稀聽到嘈雜的鐵騎聲，伴随慘叫和哭嚎。

亂成一片中，無數張扭曲的臉龐，一遍遍說： “殺了她！殺了她！我們就能獲永生！”

她想要放開玉髓，又看到那位陌生的少女。

女孩抓着她的劍，将劍對準心口，痛苦的眼眸和滿臉淚，平靜地說出： “神君，殺了我。”

瓊華喘不上氣來，手心湧起一股刺疼，疼得她放開玉髓。

經曆過那麼多少次死裡逃生，她都沒有怕疼過。

可這次不知怎麼的，疼得讓她覺得死了也沒什麼。

“怎麼了？”孟昭蹙眉，扶住瓊華。

瓊華輕輕搖頭，孟昭将玉穗收入懷中： “小老太太這事我來想想辦法，你最近太累了……”

瓊華輕輕點頭，坐下，打開小老太太留下的桂花酒。

桂花随着酒香湧入每一個人的鼻尖，瓊華招呼兩人喝酒。

席間，沒有一個人開口，隻能聽到酒水倒入杯中發出的聲響。

瓊華拿着酒杯起身，他們也跟着起身。

天邊仍挂着一輪殘月，雪花為黑夜增添了幾分白，她神情清泠，望着遠處。

良久，她才開口： “這第一杯酒，給你，也給東山劍宗的弟子們。”

握着酒杯的手指發白，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眸看不出什麼情緒，瓊華繼續說道： “我知你不喜浪費，這酒，我替你們喝。這仇，我替你們報。”

清冽的酒水入喉間，嗆得她眼中有了淚水。

她将酒杯放于石桌，孟昭握緊她的手，白澤蹙眉： “瓊華，此事還沒有調查清楚……”

“我知道。”

瓊華坐回石桌旁，繼續斟酒。

“喝酒。”

白澤盯着她，指尖有些顫抖，他将酒水飲盡，坐到瓊華的身旁。

孟昭一直沉默着，直到看着白澤神情愈發迷糊，才看向瓊華：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你給他下藥了。”瓊華不解地看着她。

“去不去？”孟昭拽住瓊華的手，問道。

瓊華點頭，拿起酒壺，跟着孟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