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大家就放棄這個想法。

隻是沒想到才過去了千年，九蒼境竟變成這個模樣！

千年前，這裡還是一片山清水秀的景象，一條靈脈貫穿，無數生靈蜂擁而至。

短短千年光景，山河蕩然無存，漫山遍野腐爛的屍體，黑血順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緩緩流下，永無止境。

倚靠山腰的東山劍宗沒了以往風光無限的模樣，隻剩下幾棟殘缺的房屋，大門也不知道被什麼砍去大半。

除了這些，他們再看不到其他。

天空被黑氣籠罩，周圍沒有花草樹木，更沒有妖獸出沒的痕迹，這裡就像是一片荒土。不，它連荒土都稱不上，荒土尚有頑強不息的野草，它就像是冥界那黑漆漆長不出任何東西的土地，堆放着散發惡臭的屍體。

四周一片死寂，感受不到生機。

他們望着看不見盡頭的山路，上面鋪滿屍體，黑血沿着屍身朝着山腳蔓延，誰也不知道這片土地上到底經曆了怎麼樣的厮殺。

黑氣圍住了唯一一條上山的路，讓他們無法使用神力到山頂，必須一步步踩着屍身上去。

屍身有些是完整的，大多數是不完整的。屍體成堆疊放，根本沒有一處空隙落腳，隻能不停地踩着屍身上前。鞋子踩上的屍身，如塊狀一般分解，黏膩的液體纏繞在腳底。

白澤渾身一哆嗦，看着面色如常的瓊華蹙眉： “你怎麼總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你大驚失色？”

瓊華不語，低身，想觀察那些屍體，被白澤拽住： “瓊華，你幹什麼？那些人身上還有魔氣……”

瓊華側身，看向白澤： “他們有些是自相殘殺，有些是被異族殺死的……”

白澤輕哼，眼睛裡閃過一抹暗芒： “太正常了，你是沒見過更惡心的……”

見瓊華眼裡有了些許波動，白澤笑了： “看來還是有你好奇的事情。”

“我是很好奇，上古時期的故事。”

本就安靜的地界，隐隐吐露出一絲危險的氣息，像是有什麼龐然大物正在盯着兩人。

良久，白澤才開口： “你可聽說過，弑神論？”

突然，周圍的黑氣像是有了靈魂，開始發出嘶啞地哄叫，那聲音像是一條蟒蛇，緩緩爬上在他們心尖，慢慢纏繞，越纏越緊。

“怎會如此？”她的目光落在後方突然亂了套的黑氣上。

白澤一襲白衣，身後的黑氣快要将他吞噬，他眼裡滿是冷意，輕聲笑了。

“傳聞，隻要殺死神明，就能獲得永生。”

天上乍現一道雷電，映射在白澤的臉上，忽明忽暗。

“若是你，信嗎？”

“不信。”

“為何？”

“許多神族都死在異族之手，也沒人因此永生。”

白澤又笑了，低頭，看不清他的神色： “可是，有人信了。”

天空又閃爍幾道閃電，這是天道的警告！

“這是上古時期？”

“不瓊華，這隻是個故事。”

“故事的最後，他們弑神了？”

像是聽到什麼笑話，白澤笑了，眼角落下一滴淚。

“他們殺死神明，也沒完全殺死神明。”

“這故事與上古時期有關？”

見白澤不回答她，瓊華望入白澤眼中： “為何告訴我？”

白澤盯着瓊華，她的眼睛，同主人一樣美麗，可為何，這雙眼睛總裝着淡漠和疏離。

淚水浸濕眼眶，白澤無助地笑了。他輕搖頭，淚水滑過臉頰： “貪欲弑神，神不再現。神明降劫，三界毀滅，誰也逃不過此劫。”

“此乃弑神論。”

地界開始劇烈的動蕩，像是承接天道的怒意。

“沒想到一切重來，還是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說到底，是我錯了。”白澤拽緊衣袖，神情怪異。

雷光照亮了昏暗的地界，瓊華擡眸，她第一次看到比曆劫還多的天雷。這些天雷隻是警告，并未近身。

突然，一道雷電打在屍身上，屍身上尚存的衣物燃起了火星，白澤怔了一下，連忙拽起瓊華就走。

更多的天雷打在屍身上，微風吹起火星子，燃起熊熊火焰，灼熱瓊華的臉龐。

在昏暗凄寂的地界中，那火焰似有無限的生機。

隻要是沾染魔氣的生靈，魂飛魄散，永不入輪回，就連屍身都會如剛才那般永世留存。

火焰吞噬屍身，燃成灰燼。

這是，天道的憐憫。

白澤晃了神，眼中隻剩下火焰的倒影，哽咽，開不了口。

“我雖不知上古時期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我想，這将會是三界的生機。”瓊華盯着冉冉升起的火焰，淡淡道。

三界的生機？

白澤僵硬地回眸，火光倒映在瓊華的臉上，柔和了她的神情。

是神的憐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