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場雪，整整下了三天。

孟昭成功了！她用自己的命，換得慕寒舟的一線生機——輪回十世，曆劫成功，就可重回天界，若失敗，灰飛煙滅。

閉關出來的瓊華，從夜羽口中得知這件事情。

她似乎和孟昭接受不了慕寒舟會死一樣，也接受不了孟昭會死。

所有人都說，那三天的雪，就是天帝隕落的事實。

孟昭尋找解救慕寒舟之法時，整個人是癫狂的，不可控的。

和孟昭不同的是，瓊華表現得異常冷靜，甚至在知道孟昭隕落的事實時，她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雪下了幾天，夜羽就哭了幾天。他不懂，為何看不到瓊華的眼淚。

可，夜羽好像也從未看過瓊華因什麼事情而落淚。

透過那雙冰涼的眼眸，夜羽在那一瞬，似乎有點懂了瓊華。

她什麼都沒說，帶夜羽走遍三界，才尋得孟昭一縷魂魄。

為了保住這縷魂魄，瓊華和夜羽好幾次都差點踩進死門。

當那縷魂魄開口，叫他們名字時，夜羽幾乎崩潰，他們真的做到了！

也是在這一刻，夜羽真正開始懂得瓊華這個人。

“瓊華，看似無情，實則有情。”夜羽笑了，眼睛含淚。

顧離猛灌一壺酒，夜羽驚訝，急忙打住：“你這，不能喝太快，傷身！”

“哐當！”空蕩的酒壺放在石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顧離擡眸，天黑了。

他起身，腳步有些踉跄。夜羽蹙眉，雙手擡起，要扶他，他搖頭拒絕。

酒氣彌漫西苑，忠銘急忙扶住，給他灌一大碗醒酒湯，顧離才清醒些。

窗邊，星辰閃爍微弱的光，薄薄雲層暈染上月光，顧離拍拍昏沉的大腦，起身。

他打開衣櫃，挑出一件紅衣，忠銘好奇問道：“大人這是去哪？”

“我去找仙帝。”

忠銘露出我懂的表情，顧離動作一滞，他這身紅衣，好像一個月前也穿過。

“我，我不是……”

忠銘笑嘻嘻地，點頭表示他懂！

走前，忠銘還囑咐他當心身體，畢竟早上剛被靖安揍了一頓。

“忠銘，我不是和仙帝每月一次……”

忠銘表情變得更加古怪起來，激動地瞧着顧離。

“哎呀！反正，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樣……”

顧離咬牙，快步離開。

議事廳内，鶴軒手持書卷，跪坐在瓊華身旁，顧離腳步一滞，視線落在癡癡看她的鶴軒。

瓊華閉眼，姿态慵懶，如同一隻惬意的貓，側躺在軟榻之上。

鶴軒瞪了一眼顧離，朝瓊華靠近一些：“仙帝，有人來了。”

瓊華緩緩擡眸，對上顧離的視線。她擡手，示意鶴軒退下，鶴軒放下書卷，行禮，帶着對顧離的敵意退下。

“何事？”瓊華起身，神色怡然，擡起白皙的手臂，指尖攥緊墨石，緩緩研磨。

顧離跪下，朝着瓊華一拜：“仙帝，我曾在魔族地盤發現鳳凰蹤迹。”

瓊華研磨的動作一頓，随即，她垂眸，眸色漸漸晦暗：“繼續。”

“當初我被魔族抓走，是被當成容景仙尊替身培養。”

“後來，魔族不知發現我身上有什麼值得利用的地方，便将我抓入洞穴之中。”

“這些時日，我反複思量，但是實在想不通，為何魔族突然對我轉變想法。”

“我雖不知魔族想要什麼，但是我知道，無論是什麼，隻要待在魔族一天，就多一分危險。”

“洞穴很昏暗，我根本沒力氣去打探洞穴的情況。”

“直到，聽到一聲凄厲的鳥鳴。不知為何，我心中一痛。強撐着傷口撕裂的疼痛，去找叫聲的來源。”

“叫聲的源頭，有一個奇怪的陣法。”

“陣法上有隻通體金紅的神鳥，被人綁在十字架上，她渾身是血，鮮血滴落在陣法之上，本來黯淡無光的陣法就變得栩栩如生起來。”

“我叫她許久，她才有了反應。當時，她用和仙帝很相似的神情打量我，竟然開口讓我離開這裡！”

“我想讓她跟我離開，她說她離開不了，還說有人會找到她的，說她會沒事。”

“我半信半疑，又想活下去，就答應。在她的幫助下，我逃脫魔族的地界。”

“這些時日，我每日都在想，怎麼才能救她。”

“我不知道仙帝是否可信，也不知道仙帝是否會相信我的話，所以我才想看她是什麼妖。”

“若真如我猜想那般是鳳凰，一切都好辦了……”

“因為仙帝在意的人，也是鳳凰。我本想向仙帝撒謊，那人是容景。這樣可以讓仙帝對此事更加重視，可我怎麼也開不了口。”

“我知仙帝于我有恩，我懇求仙帝再幫我一次！”

“我實在不敢想，本該待在仙域的鳳凰，被人抓到暗無天日的洞穴之中，每日生不如死地活着，有多麼的痛苦！”

昏暗的光線下，顧離擡頭看她。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瓊華明顯動怒的神情。平時，瓊華的情緒都是内收的，根本讓人無法察覺她的想法。

隻見她攥緊墨石，幽深的眼眸像是深不見底的寒潭，将人卷入其中。

“仙帝是我的錯，我早該告知于你。”

瓊華搖頭，視線掃過他：“你現在告知我，也不晚。”

“你先退下吧。”瓊華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望着顧離離開的背影，瓊華神色晦暗不明，她用神力弄出了仙鶴，仙鶴離開仙域去了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