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氏曉得她的意思,無聲的擺擺手叫她趕快回去歇着。
對面,徐香荷的房門也沒關,看到褚朝雲回來,徐香荷忙跑過來将手裡的兩個馍遞來,“朝雲,鐘管事有沒有難為你?你還好嗎?”
褚朝雲先是搖搖頭,順手接過又瞟了眼徐香荷身後的腳凳,那裡還放着兩個沒動過的馍。
褚朝雲笑問:“這是給我拿的?多謝,那你自己的怎麼還不吃啊?學搖橹頗費力氣,今個下午咱倆可是挨了大累了。”
徐香荷見她似是真沒什麼大礙,這才松懈道:“确認不了你的狀況,我也沒心思吃。”
說着,就坐回還沒來得及鋪新蘆葦的床闆上,撕了小塊馍塞進嘴巴裡。
褚朝雲看徐香荷一臉嚼蠟的呆怔表情,伸手奪過,放下道:“吃不下就别吃了,先躺會兒吧,晚點再吃。”
徐香荷訝然,片刻便順從的躺了下去。
那晚的魚肉夾馍的确是超乎了她想象的美味,可那時是鐘管事叫褚朝雲看顧她,她才能吃得到。此刻已能正常勞作,徐香荷當然不敢奢望褚朝雲會繼續“特殊”照顧她。
她是饞,但卻不貪。
褚朝雲嫌風大,回了隔間就把門給關上了。
今晚還有些姑娘們的衣裳要洗,褚朝雲出來時見刁氏忍着痛的在揉腿,便擡手“噓”了聲,而後,打着手勢自顧自的上去了。
對她來說,一盆衣裳還是兩盆衣裳區别不大,褚朝雲坐到船尾背風的地方,開始一下一下的揉搓它們。
姑娘的衣裳料薄,質地輕軟,洗起來倒也不費事。
褚朝雲邊洗邊時不時的擡頭看上方雅間,偶有樂聲飄來清明悅耳,連帶着,她的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靠着花船最近的一條小船上,徐香荷也沒閑着,按照褚朝雲教過的步驟,徐香荷一下一下的撐着橹。偶爾船打轉,邊沿撞得花船“咚”一聲響,碼頭處的趙大便狠狠瞪過來兩眼。
徐香荷心驚肉跳的将小船劃開些,又繼續埋頭苦練。
衣裳洗好後,褚朝雲和練完上船的徐香荷一同晾曬好,然後一起回了暗倉裡。
……
今夜,褚朝雲下河并沒帶自制的漁網,她隻是在近處撅了些香蒲回來,取下嫩莖焯水後切段備用。
加上刁氏和徐香荷的,雖然攢了六個馍,可褚朝雲今天不打算做肉夾馍吃了。褚朝雲将馍馍切成片,化少許豬油下鍋煎,煎的焦脆便盛出一盤。
又借着剩下那點油把香蒲莖炒了炒,添水想要做一鍋熱湯。
褚朝雲扒門瞧了眼四下無人,這才把藏在籃子最底部的一點魚丸給取了出來。
沒錯。
她今日給春葉做的,正是碗熱乎乎的魚丸粥。
聽刁氏講這蕤洲美食,褚朝雲便得知,蕤洲人吃魚,要麼清蒸要麼紅燒,似乎也發明不出什麼新鮮方法,所以這魚丸更是聽都沒聽過的。
給春葉做的魚丸裡,褚朝雲不但加了少量豬油,還裹了些野菜碎,油香裡混着青草的嫩,嚼起來也是彈牙爽滑。
可若沒有廚房提供的面粉,單是魚肉她也做不成功。
褚朝雲偷留下來些,也是想給刁氏嘗嘗,看看她這魚丸做的符不符合蕤洲百姓的口味。
加了魚丸的菜湯頓時多出不一樣的鮮美,褚朝雲把湯碗扣上蓋子,又用幹淨的布簾蒙上煎馍,飛快進了刁氏的隔間。
放下飯菜,褚朝雲去裡間叫了徐香荷來,徐香荷沒等進門便先咽足了口水,肚子裡着實餓的空落落的。
三人開着窄窗,借着月光圍坐一塊吃馍喝湯。
一口鮮湯下肚,褚朝雲激動的簡直要跳起來,“也不知這沒小刺的魚叫什麼?吃着可真是鮮嫩啊!”
刁氏畢竟是本土人,對吃食尚算了解,她吃掉一顆魚丸後道:“我們當地人叫它筍殼魚,這種野生的筍殼魚蕤河中有不少,廚房裡提供的大多也是這個,有些漁民也會撈來賣,倒不算什麼稀罕物。”
徐香荷聽了兩句,跟着道:“筍殼魚我們家鄉也吃,雖不算是蕤洲特産,但這做法确實是稀奇了!”
刁氏:“可不是,圓咕隆咚的,一咬還在嘴巴裡彈,”說着,伸手指指褚朝雲,然後看回徐香荷:“她還說她手藝不精,不精還能研究出這些古裡古怪的東西來?”
褚朝雲吐吐舌頭,心說,這還真不是她發明出來的。
褚朝雲吃飽了飯,放下碗,面帶期許:“怎麼樣?除了吃個新鮮,你們覺得這味道饞不饞人?”
刁氏聽得發笑:“你要怎麼個饞人法?”
褚朝雲認真應道:“大概就是……吃了還想吃,饞哭隔壁小孩的那種?”
刁氏和徐香荷互看一眼,都忍不住掩嘴笑:“你這形容倒還真貼切,若能拿到集子上去賣,怕不是真要饞哭孩童們了。”
賣?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褚朝雲彎起眼眸一笑,内心又打起了小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