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結界一直向上延伸,怕是将着整個曲府都罩了起來,若貿然進去,必會打草驚蛇。
況且,這善妖的修為,都是數百年如一日,辛辛苦苦自行修煉來的,這妖的實力怕是還在下城那花妖之上。
王九陽熄掉符火,道:“急什麼,上次的教訓還沒吃夠嗎,一旦鬧出來,那些個廢物聞腥而動,又會來礙手礙腳阻我的路,這次這個妖隻能完完整整屬于我,待打探清楚了,有把握勝他在說,何況……”他望着距曲府不遠的進寶客棧,“如今盯着這個妖的,還不止你我二人。”
岑沖望了望那邊:“陸昭歌不是揚言自己不殺善妖嗎?既如此,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王九陽哼笑着:“自然是在等着咱們先離開巫溪,他們才會放心走啊。”
出身陸家,還是有好處的——他了解陸昭歌的性子。
前幾日,他們在上城見過他,想必十分怕他會發現曲流觞,才等在此處想看看情況。
對此,王九陽格外不屑:“這次,誰都别想再阻止我。”
岑沖道:“師兄,隻是不知白日裡天空閃過的那絲妖迹,是曲流觞的,還是别的妖的。”
王九陽取下辟邪劍:“是他的也就罷了,若是别的妖的,那他們必然有聯系,說不定認識,隻要盯緊曲流觞,早晚會抓住另一個,這次,可得讓這劍好好飲一回妖血。”
“喵——”
牆頭乍起一聲貓叫。
王九陽扭頭看去,曲府外牆上蹲坐着一隻圓滾滾的白貓,黑眸幽幽泛亮,正戒備地望着他們。
岑沖撿起塊石頭扔過去,那貓靈活避開,對他們呲起牙,作勢要撲過來:“喵嗚……”
王九陽凝視着它,詭異的笑意再度浮了出來。
***
推開熟悉的卧房門,室内昏沉沉的,唯窗前亮着一支即将燃盡的蠟燭,燭影搖晃,襯得地上的人影格外渺弱,小小的一團。
她席地而坐,雙手環抱着膝蓋,聽到他過去,也沒有反應。
曲流觞蹲在她身邊,在黑暗裡觸上她的背:“若言。”
祝若言緊張地顫了顫。
細微的動作讓曲流觞登時一愣,回過神來,他一把摟住她,不顧她的僵硬緊緊抱住她溫熱單薄的身軀:“若言,你别怕我。”
祝若言許是哭了很久,臉頰上的淚痕還沒幹,被他抱着,想推開,掙紮了兩下,又有些舍不得,靠在他肩上,道出句喑啞的:“你騙我……”
曲流觞手忙腳亂替她擦眼淚:“我沒有,我隻瞞了你我的身份,可這樣,也是想能與你在一起,我對你,從始至終都是真心的。”
他擒住她的手,一字一句道:“三年前我來到巫溪,第一次在山上見到你的畫時,便開始喜歡你,後來去城中在遊船上見到你,我發現,你與我想象的一模一樣,那之後,便再也忘不掉你,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可後來還是忍不住化作凡人去接近你……你别怕我,我是妖,可我真的愛你,你别離開我……好嗎?”
祝若言記不清自己躲在清心樓,聽到隔壁曲流觞熟悉的聲音時的心情。
初時,她難以置信他真的認識青枝,他是妖,所以青枝所說的一切全是真的?他接近她,與她成婚,隻是為了她的心?
比起他的身份,她還是更難接受他對她的感情是假的。
祝若言道:“那,青枝說你想要我的心,與我成婚是為了氣她,也是假的?”
曲流觞愣道:“什麼?你的心?”
祝若言眼簾一低。
曲流觞在心裡淩遲了青枝一遍,扶起祝若言:“她的話都是假的,你别信,她已經瘋魔了,今日為了讓你誤會我,她說了許多不清不楚攀誣的話,可我保證我與她從來都清清白白!我更不是為了你的心才娶你,我愛你,從來沒有任何目的。”
祝若言頭抵着他的胸膛:“那你為何給我下藥,不讓我有孕?”
到這個地步,已經沒有隐瞞的必要了,曲流觞道:“那是因為,你與我原本生不出正常的孩子來,但你放心,我已經找到辦法了,給我一點時間,我們很快會有自己的孩子的,我不會讓你為我承受那諸多非議。”
祝若言:“真的嗎?”
曲流觞道:“真的。”
祝若言慢慢靠進他懷裡:“其實,沒有孩子也沒關系,我隻是不想你有事瞞着我。”
“往後,不會了,若言。”
“你答應我,不許再騙我……”
曲流觞抱着她,抱緊自己在這茫茫凡世唯一的愛人,親人:“我保證,一定。”
情到濃時,灼熱的吻落在臉頰上,一一拭去殘餘的淚水,祝若言心底又是一陣酸楚悸動:“流觞……”
曲流觞扣住她後頸,用更激切又小心的吻回應她,呼吸交纏間,他喃喃道:“若言,我愛你,别離開我……”
月光鋪陳到室内,也在窗紗上映出了窗外靜卧的一輪貓影。
它一動不動,似乎正盯着屋内聽着二人談話,半刻後,才扭身跳下窗台走了。
沒人看到,在落地之後,小雪抄着僵硬的步伐離去,黝黑的眸中透出一縷幽暗的詭異藍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