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漫看着往荒漠裡大步走去的樊淩宇,感到莫名其妙,他這氣來得真奇怪,她也沒說什麼過分的話吧。
樊淩宇背影蕭索,他走向的荒漠更是蒼茫無際,他心裡悶着火,不能對着女朋友生氣,就隻能折磨自己,他一氣走出了一千多米,直到荒草漸漸消失,眼前出現一片沙漠,他才猛地停下。
回不回頭看,成為他此刻的兩難選擇。
不,就不回頭。
他很委屈很傷心。
樊淩宇低頭看了一眼,找了一處全是軟沙的地方,坐了下去,遠處一輪落日,隻有大漠沒有河,他想起邊塞名句。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我不生氣。”耳邊風聲呼嘯,“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啧,真沒必要計較這麼多。”
“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可我真的很傷心……”樊淩宇自言自語,忽然風聲裡傳來車輪碾過沙地的聲音,回頭看,程雪漫開着房車往他這邊來了。
樊淩宇回過頭,從兜裡拿出雪蓮煙,點了一根,吸幾口,吐出青煙。
程雪漫按車喇叭,滴滴滴,按了十幾下,他頭也不回。
兜裡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直接拒接。
程雪漫最後隻能下車,走到他身後,“你快上車,這裡危險。”
樊淩宇看着遠方,隻想用這壯闊景緻填滿胸膛,好驅除心中氣悶,“這有什麼危險的?”
“這附近有狼,你别任性,快點上車。”程雪漫來拉他手,但那麼大的身軀,哪是她能拉動的。
她幹脆在他旁邊坐下,“好吧,那我陪着你,咱倆一起在這喂狼。”
荒涼氣息裡忽然摻進一股香氣,樊淩宇心門松動,心中氣悶也被程雪漫靠近帶來的好聞氣息沖散了。
兩個人就那麼沉默坐着,樊淩宇倒不相信有狼,可是坐了幾分鐘之後,程雪漫裹緊上衣的動作讓他意識到,她很冷。
終究是不忍心,他開了口,“你回去吧,太冷了。”
“我不,咱一起在這凍死,然後喂狼。”
樊淩宇沒辦法,拉着她上了車。
氣還沒消,他拗着想待在她身邊的想法,坐到了駕駛位。
程雪漫擔心有野狼,緊鎖車門,又把半開的窗戶升上去。檢查完門窗,她坐到卡座上,心裡亂糟糟的。
本來計劃好一起看星星,結果變成了一起生氣,這不是她想要的。
“我不理解你生氣的點,樊淩宇,你在氣什麼?”
樊淩宇手撐着方向盤,剛剛那麼一折騰,他已經不氣了,但還是得告訴她:“程雪漫,我對你,從來一點恨意都沒有。我對我媽也沒有,人難道就非得在心裡擱着恨才能活下去嗎?”
程雪漫:“那你怎麼沒去美國?也不經常聯系家裡人。”
樊淩宇:“你覺得我想回家?再說我媽那人,心裡隻有我爸,看不到我。不然為什麼我小時候在閣樓裡待一天,也沒人找我?我有時候都懷疑,我不是她兒子,而是用來牽住我爸的工具。”
“我對她,恨都恨不起來。其實我就是一工具,小時候,顯擺我的成績,長大了想讓我娶領導家女兒。”
“領導家女兒?誰?我怎麼沒聽過。”
樊淩宇:“我首先聲明啊,我和她連面都沒見過,她比我大九歲,離婚還有個兒子,就因為她爸爸是大領導,所以我媽就把她微信推給我了。”
程雪漫忽然就笑了,沒想到分開這些年,樊淩宇經曆如此精彩。
“程雪漫,我對你一點恨都沒有。我之所以生氣,是因為,你居然要求我恨你,這對我太殘忍了,我做不到,我多在乎你,多愛你,你還沒察覺到嗎?你怎麼能提出這麼離譜的要求?”
程雪漫終于理解了他的想法,她站起來,蹭到前面,手把着櫃門,“我錯了。”
“錯哪了?”
“錯在……”程雪漫語塞。
“你錯在你覺得我不夠愛你。程雪漫,你懷疑什麼都可以,不能懷疑我對你愛。”樊淩宇說着居然想哭,他及時打住,岔開話題:“我靠,好像真的有狼。”
程雪漫立刻走到車窗前,“哪了?哪了?”
“你看那邊。”
程雪漫睜大眼睛,看到很遠的地方,有幾隻發光的亮點,似乎在朝他們這邊移動。
程雪漫伸手,搭在樊淩宇肩膀上,他立刻拉過她的手,兩人雙手緊握,在野生動物面前,産生了屬于人類的緊張團結又刺激的情緒。
“要跑嗎?”樊淩宇吻。
“别,我想看看。”
這款房車舉架高,車身厚重堅固,防護能力強,别說狼,就是獅子老虎,也不能對車内的人産生威脅。
可程雪漫還是很怕,視野裡狼群的模樣漸漸清晰,她松開樊淩宇的手,轉身拿過手機開始拍攝。
樊淩宇則是趴在車窗前,看着跑過來的狼群,他沒有怕,隻覺得興奮刺激。
可惜的是狼群并沒有靠近,很快就消失在視野裡。
突然出現又很快消失的狼群,緩和了兩人之間的氛圍。
沒人再提什麼恨不恨,愛不愛,程雪漫念叨着說,莊毅倫曾經去非洲看野生動物,還翻出照片給樊淩宇看。
樊淩宇壓住心中的醋意,笑着建議說:“以後我們也去啊。”
“好啊,好啊。”程雪漫欣然同意,“其實我更想去南極北極,去看看企鵝啦,北極熊啊,看鲸魚在深藍的海洋裡躍出水面……”
樊淩宇啟動車子,把車開回國道上,因為之前的争執,浪費了不少時間,他們就近找了一處露營地休息。
露營地有補給站,還有賣羊肉串切糕的,樊淩宇買了些肉串,兩人在車外支起桌子,吃了晚飯。吃完飯回到車上,休息前,程雪漫還在說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情。
她又問樊淩宇想做什麼想去哪,樊淩宇說有很多。
最後程雪漫找出兩張紙,“這張紙給你,我們兩個,各寫10件事,看看有沒有相同的。”
程雪漫坐在床上,用書墊着紙寫,樊淩宇坐在卡座裡,在桌子上寫。
不到5分鐘,就都寫完了,兩人互相交換。程雪漫一臉問号,樊淩宇則拿手機拍了張照片,這是她的心願單,他要一個個去實現。
潛水、蹦極、跳傘、滑雪、坐熱氣球……學習開飛機,程雪漫寫的,大部分都是戶外運動,符合她向往飛翔,熱衷冒險的性格。
也很容易實現。
而樊淩宇的,就很讓人一頭霧水。
程雪漫拿着紙,來來回回讀了三遍,還是沒搞懂樊淩宇要做什麼,“你寫的什麼?什麼意思啊?”
樊淩宇看着她,笑而不語,讓她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