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東打完電話，扒着車座對前排司機說話，聊得内容是約打麻将的事。

研究所不遠，20分鐘後就到了。

研究所的樓非常老舊，但走進去裝潢卻是新的，他們一進去，就有一個穿着藍色工裝的研究員在等他們，孫東給他們做介紹，稱那人為杜老師。

程雪漫、樊淩宇等也跟着叫杜老師。

杜岩中等身材，頭發稀疏，戴着厚款眼鏡，自我介紹說，他是化纖研究所的副所長，專門負責碳纖維研究。

他寥寥幾句，沒有對自己進行深入介紹。

這是身為科研人員的謙虛。

孫東嫌他說得少，沒有顯示出他的實力，于是在杜老師帶他們進展廳的時候，跟在他們屁股後面說，杜老師每年都會受邀去美國、歐洲參加學術研讨會，甚至有公司花三倍價錢，挖他去國外，但杜老師心系祖國，不想為外國人打工，于是留了下來。

“杜老師在業内，絕對是這個。”孫東豎起大拇指。

程雪漫聽完後，緊追了幾步，她知道，這今天絕對是她能見到的最厲害的研究員了。她利用身材纖瘦的優勢，擠過樊淩宇和孫東之間的縫隙，走到了杜岩身後。

剛剛，孫東說她是凡境的産品經理。這話沒錯，不過她還是想更全面地介紹一下自己。

程雪漫站在他身後，自我介紹說，她是設計師出身，為了給杜岩留下好印象，程雪漫甚至介紹了自己的畢業院校，像極了一個讨老師喜歡的學生。

杜岩回頭皺眉，他身高不及程雪漫，但氣場十足，這一看，程雪漫後退了幾步。但她目光直視着杜岩，甚至帶着笑。

杜岩點點頭，“好大學。”

程雪漫跟在杜岩身後，聽他介紹公司最新研究成果，她全程眼神專注，杜老師講話時，她專注地看着他眼睛，杜老師展示材料時，她眼睛跟着杜老師手指走，比高中聽數學課還認真。

杜岩偶爾看向程雪漫，之前他也接待過幾位訪客，但很少遇到像程雪漫這麼認真的人。她甚至拿出平闆，把自己收藏的材料圖片拿出來，問了他幾個非常專業的問題。

他接過平闆，對着程雪漫收集的樣品圖片，給她講解。

本來20分鐘就能結束的講解，因為程雪漫的問題，硬是花了1小時才說完。

孫東、曹林早已經不耐煩，孫東甚至已經把煙盒捏在手裡，就等着出去趕緊抽一口。

杜岩說完了，把平闆還給程雪漫。然後背着手，看着眼前的四個人，其中兩個不耐煩，已經開始看手機，另外一個心不在焉，眼神飄來飄去，不知道在想什麼，反正心思不在他這。

隻有眼前的小姑娘，勤學好問，跟一學生似的。不過他已經講累了，杜岩帶着他們走出去，來到了一樓。

準備送客了。

這可不是程雪漫想要的。

軍迷都知道一個公開的秘密，那就是如果展示了最新武器，那就意味着，比這“最新武器”還厲害的武器，已經研發成功了。

所以程雪漫對着擺在紅色絨布上的材料樣品并不滿意，她站到杜岩面前，态度讨好地問：“杜老師，我們從深圳來一趟不容易。”

“嗯，是挺遠的。”

“您最近研究什麼呢？能給我開開眼嗎？”

杜岩眼皮一翻，眼珠向上看着程雪漫，而後又垂眸，“你想看什麼？”

程雪漫說了幾個名詞，那是這幾天她查找資料，在論文裡看到的最新研究方向。

程雪漫問他有沒有研究。

杜岩：“這是研究所的機密，不能跟你說。”

程雪漫湊近一步，在身後三個大男人的注視下，用近乎撒嬌嗲嗲的語氣說：“杜老師，我就看看，摸一摸就行，求您了，我來吉林一趟太不容易了，您的研究數據，我一眼都不會看，我是為了設計新款無人機，如果材料合适的話，我們會大批量采購的。”

程雪漫拉着杜岩的袖扣，把人拉到了一邊，對他耳語了幾句。她語速極快，迅速地抖出心裡計劃，說想設計什麼樣的無人機，而那也是她的機密，

兩人站在門廳角落，交頭接耳地說了幾句，杜岩一改嚴肅面孔，在樊淩宇飄來飄去的偷窺裡，綻放了笑容。

倆人甚至加上微信好友。

樊淩宇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但等到他們轉過身的時候，杜岩對孫東說要帶程雪漫去辦公室，讓他們去車裡等。

就這樣，杜副給程雪漫開了小竈，帶她去了自己辦公室，實驗室，程雪漫穿着白大褂，用手摸到了他們最新的研發成果。

拿到樣品那一刻，程雪漫閉上了眼睛，用心感受那一小塊碳纖維材料的重量、手感，質地……

從研究所出來，告别杜岩，程雪漫有一種取經成功的感覺。

她走向等她的車，一上車，孫東就問她，去幹什麼了，程雪漫笑着說秘密，坐到了之前的位置上。

曹林琢磨了一下，問道：“是不是去看最新的材料？”

程雪漫也無意隐瞞：“聰明。”

她心情不錯，幾個人有問有答，去吃了簡餐，而後到公司的會議室午休，然後下午去看了正在落成的生産線。

施工現場非常吵，程雪漫又繼續學霸上身，因為之前去采購生産線，所以她對生産線略微了解，她又拿出平闆，對接待他們的人，一路緊緊跟随，問問題，加微信。

一天下來，收獲滿滿。

晚上，車子沿着江邊的路行駛，他們要去的酒店，就開在江邊，站在窗前，可以看到冰凍的江面。

幾個人進了包廂，脫去外衣挂好，孫東最喜歡開新茅台了，他拆去包裝，一瓶茅台擺上桌面，看着就講究。

服務生端來酒杯，他站了起來，捋起毛衣袖子，把酒杯擺在樊淩宇面前，緊接着要給他倒酒。

樊淩宇是席上職位最高的人，理應第一個給他倒酒。

樊淩宇卻伸手擋住，幾滴酒液滴在他修長冷白的手指上，“别，我不喝了。”

“什？什麼？”孫東手裡茅台還擎在半空。

樊淩宇拽了兩張紙巾，擦去手指間的酒液，“我戒酒了。”

說完，他眼睛瞥向斜對角的程雪漫，隻見她正低頭看手機，但是很明顯，她在笑，那臉頰浮動的弧度，他再熟悉不過。

于是他也彎起嘴角，笑着又說了一遍：“不好意思，孫部長，今早醒來剛做的決定，喝酒傷身，我決定戒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