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天,我飛完無人機之後,忽然想,我現在努力學習,是不是以後也可以成為無人機設計師。可是我感覺這個職業門檻很高,程雪漫,以後你能指導我一下嗎?”
“嗯,雖然我很想教你,但是我天生不是幹老師的材料,如果你感興趣,可以去找一些公開課,當年我也是那麼自學的……”
兩個人說話,一個暗搓搓表明心意,一個官話滿天飛。
臧靜咬着吸管,支起耳朵,直覺不對勁,可是又聽不出來哪裡不對勁。
宋巍來了後,看到白旭在這邊,直接把人叫走了。白旭進去沒一會兒,就出來,把臧靜也叫了進去。
他們聊了一個多小時,期間臧靜返回來兩次,打印了三份資料。
程雪漫看着他們忙碌的樣子,有一種一切都穩定運行步上正軌的感覺。
她看向其他設計師,每個人都很忙碌。
嚴詩背對着她。
自從漓洛洛離開後,她和嚴詩就沒有太多來往了,甚至連眼神交流也沒有。
有一次,她和臧靜吃完午飯,在樓下遛彎消食,碰見了嚴詩,程雪漫做出要和她打招呼的姿勢,可是嚴詩撇過臉,沒和她眼神對視。
臧靜在旁邊幽幽地點評:“她就那樣,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什麼活動都不參加,怎麼說呢,太端着了,不接地氣。”
程雪漫看了看不接地氣的嚴詩。她其實也感覺到了她的驕傲。畢竟是花了幾百萬在美國留學回來的人。
聽臧靜說,當年嚴詩已經拿到博士學位的offer,為了男朋友,才回來的,可是她男朋友後來劈腿了。
嚴詩受傷嚴重,失落過一陣,後來迷上了無人機,這才加入了凡境。
“她本身是學航空的,反正就是,半路出家吧,也算厲害了。就是人太驕傲了。”臧靜剛入職那會兒,嘗試和嚴詩成為朋友,可是嚴詩用實際行動告訴她,同事就是同事,嚴詩對任何工作以外的話題,都不參與不回答。
久而久之,嚴詩就成為了設計部的單線兵。
程雪漫則不一樣,她性格平易近人,到哪裡,都可以和别人打成一片。可能是小時候太孤單了,所以對于任何向她釋放善意的人,她都會加倍回饋。
就比如剛剛,明明知道白旭的用意與潛台詞,可程雪漫卻還是堅持和他聊天,絕不讓話掉到地上。
臧靜開完會之後,連滾帶爬地回到工位,拿着桌子上的奶茶,狠狠吸了一大口,然後發了十分鐘的呆,才緩緩地說:“漫漫?”
“嗯?怎麼了?”不會讓别人尴尬,善解人意的程雪漫,立刻接話。
“以後,一起加班吧,幹巴爹。”臧靜剛剛經過一次頭腦風暴,現在語言神經錯亂,不管在哪學的外語,都吐了出來。
臧靜這一句經典日語一出,惹得周圍的人都看向她,有人沒忍住,嗤的一聲笑出來。
程雪漫的頭從電腦側方冒出來,看了她一眼,隻見臧靜眼神呆滞,笑了笑,心說這孩子,這次是認真了。
與他們這邊的輕松氛圍形成對比的是嚴詩那一小塊,她似乎從來不受任何人影響。她帶着降噪耳機,手放在畫闆上,緩緩移動,好像周圍的世界與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學生時代,每個人都聽過,學校是一個小社會。其實職場也是,每個公司,都是一個小社會,有着獨特的氛圍與文化。
凡境雖然背靠一家家族企業,有着家族企業根除不掉的各種弊病,但是因為成立得晚,定位前沿科技公司,又處在深圳這座城市,所以企業文化非常多元,嚴詩這樣的性格,放在那種以企業為家的公司裡,肯定吃不開,而在凡境,即使宋巍不欣賞她高高在上的樣子,卻還是會提醒自己,要尊重個性,尊重人才。
所以嚴詩的設計才會脫穎而出,成為設計部最優秀的設計師。而程雪漫來了之後,她随和開朗的性格,與嚴詩成為了鮮明的對比。
程雪漫雖然學曆背景不如嚴詩,但勝在專業對口,而且她比嚴詩更勝一籌的是,她入行早。
當對象作用于我們的感官時,認識活動就已經開始了。
以嚴格的實踐論觀點去界定,程雪漫從大一開始,就深入研究無人機了。
學長當年讓她整理的資料、翻譯的論文,為她後來的職業發展,無形中打下了堅實的理論基礎。
在無人機設計這塊,程雪漫縱向理論知識學得多,橫向工作經驗紮實豐富,她能拿出比嚴詩更優秀的設計,是自然而然的事。
嚴詩在開年主打産品競争中敗給程雪漫之後,變得更加内向,對程雪漫更加冷淡。甚至開始全天帶耳機,不想聽到他們說話。
程雪漫也注意到了嚴詩的變化,但她什麼都做不了,職場如戰場,競争必不可少,她赢了競争,并不覺得開心,因為她沒時間,她盯着更大的市場,決心不停攀登。
午飯,程雪漫為了不讓自己犯困,隻夾了一點青菜,她剛吃了一口,旁邊就坐下一個人。
她都沒擡頭,看褲子就知道是白旭。
“吃這麼少?”
“減肥。”程雪漫給出了一個最常見的理由。
白旭卻啰啰一大堆,中心思想就是,程雪漫已經很瘦了,她每天工作那麼久,需要攝入各種食物,以保持營養均衡。
“你怕胖,可以吃牛肉。”白旭站了起來,去拿了一個小碟,夾了幾塊手撕牛肉,放到程雪漫面前:“吃幾口就行。”
程雪漫很想在網上發帖提問,同事太熱情了怎麼辦?
她擡頭茫然四顧,忽然看到樊淩宇正看向這邊,但是他沒看她,而是看着白旭,那眼神,恨不得撕了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