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陽杲杲,金風飒飒。
元煦回首一望,頓時雙眸圓睜,臉上滿是錯愕和驚詫。
但很快他也就明白,謝子彥此時出現在這裡,必然也是江延舟的手筆。
“蘭陵公......你、你真的喜歡他?不是被迫的嗎?”謝子彥表情有些複雜,隻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盯看着他。
元煦有些不忍開口,但他知道自己必須要說清楚,不能再讓謝子彥再抱什麼虛無的幻想。
“嗯,我是喜歡他。”
謝子彥臉上那種稚氣,似乎一下全消失了,他扯了扯嘴角,最終也隻是苦笑了一下:“我明白了......那蘭陵公,我還能繼續把你當良師益友嗎?”
元煦誠摯點點頭,“當然可以。”
江延舟在一旁磨了磨臼齒,不屑道:“謝探花,我看你還是不太清醒,想找良師益友,别的地方找去,他的主意也是你能打的?!”
“你先别說話。”元煦阻止江延舟道。
江延舟忍了忍,竟真的閉上了嘴,背過身去。
元煦上前,帶着師長的口吻朝謝子彥道:“你對我的心意,我都清楚了,我要謝謝你,不過,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元煦說這話的時候,心内竟然翻湧出一絲苦澀的甜蜜,有些自嘲了笑了笑,轉而認真對謝子彥道:
“你年紀輕輕就被皇上親點了探花,前途不可限量!以你的才情,心志和能力,你将來定然能功成名就,以後,你也會遇到那個與你彼此珍惜,相互陪伴的人。”
不知謝子彥有沒有聽進去,他隻深深盯着元煦,又看了一眼背對着他們站的西平侯世子,重重點頭,道:
“蘭陵公不用這麼費心安慰我,我都懂的,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會做一個于國于民有用的人。”
蘭陵公想拍一拍他的肩膀表示鼓勵,但擡起的手又落下,隻朝江延舟道:“你過來......”又轉頭看向謝子彥。
“謝探花如今是朝廷新貴,不知你用了什麼伎倆把人騙到這裡來,該當向人表示歉意!”
江延舟眼神一凜,臉上浮起一絲怒意。
謝子彥本也沒指望這位高高在上的世子爺會跟他道歉,卻沒想到,江延舟先看了元煦一眼,朝自己一抱拳道:
“今天的事,還請謝探花不要計較,隻不過,不用這樣的方式請你來,你不死心。”
謝子彥扯了扯嘴角,僵硬道:“希望你跟蘭陵公真的是兩情相悅,即是受邀來看蘭陵公的,也看到了,怎麼都不算被戲耍,世子想讓我看的我都看到了,就不打擾了。”
謝子彥說完又深深看了元煦一眼,這才回身慢慢下山去了。
“你非得這樣當面讓他難堪才行嗎?”
看到謝子彥有些狼狽的背影,江延舟這才露出得逞的笑:“這小子喜歡你,雖然他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但總歸是我的情敵,我不讓他認清真相,難道還會給他好臉色?”
元煦無奈地透了一口氣,這個邏輯對江延舟來說,确實沒什麼問題。
謝子彥是個人才,他不想因為這些無聊的事,影響到他的前途。
雖然這樣的方式有些尴尬,但謝子彥,應會因此徹底死心,也算是一樁好事。
沒想到兩人兜兜轉轉,竟又回到了原點。
元煦還沒來得及細細厘出一個頭緒,宮内忽然傳來太後病危的消息。
其實這次留江延舟在上京,也是太後自知身體有恙,她打量着若是自己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自己唯一的外孫能在跟前,見上最後一面。
太後的病,說起來是舊疾,但從前犯病時的藥方用了竟也不見好,太醫院一時束手無策。
有朝臣提議說,太醫院是要抓緊配出新藥,但除了太醫院,天下之大,江湖之間,不乏神醫大德,不如張榜求醫,為太後治病消災。
皇上是孝子,自然不肯放過讓太後恢複病體的機會,但倉促之間,又哪裡去尋傳聞中的神醫大德。
承安王府花園。
趙翀拿着一把制作精良的彈弓,朝一顆結了果的棗樹瞄準,一邊道:
“若是咱們這個時候能尋個神醫,給太後把病瞧好了,還怕皇上不說三哥你孝順?!”
趙翎在一旁煮茶,應道:“天下之大,皇上尚且頭疼此事,咱們又哪裡能輕易尋得這樣的神醫?”
趙翀一松手,一顆棗子應聲被一個彈丸擊落在地,他又重新裝了一枚彈丸,神秘一笑道:
“三哥貴人事忙,你可能都不知道,你的衆多門客中,有一個蓄發還俗的和尚,我之前聽他說過,他結識過一個有真神通的雲遊高僧,我已經問過了,他現在即刻就能邀那高僧過府,皇上現在也有意給太後請個世外高人,此時把這高僧推舉給皇上,不顯得三哥有孝心嘛!”
看趙翎臉上有猶豫之色,趙翀知道他一向不信怪力亂神之事,解釋道:
“也不求那雲遊高僧真的有本事醫好太後的病,左右不過是供上些進補的常藥,祈福讓人心安,俗話說,心寬一寸,病退一丈,不過是做個樣子罷了。”
趙翎沒有立刻答話,他沉思了一刻,才慢慢道:“你可知老四,他前些日子上了個什麼折子?”
趙翀臉色一沉,又是一彈弓打出去:
“誰不知道,他上了求改革賦稅的折子,真是失心瘋了,皇上讓大臣推舉太子名單,他倒好,不僅不想法子拉攏,倒把這些人往外推,不是有病嗎?!”
趙翎思索着搖了搖頭:“我看他倒是聰明的很,這一下顯得他好像全然無争位的心思,隻一心為天下黎民,江山社稷着想,走的倒是一招險棋。”
趙翀不屑道:“既然三哥能看出來,想來皇上也能看出來,他是有本事,但他的本事隻夠做個能臣,若想坐上那位子,最重要的是百官要認,眼下推舉太子的劄子,多半是你的名字,咱們還用的着擔心他能翻騰出什麼水花?......即便皇上賞識他,也隻會多派他出去辦差,這江山,還是要傳給能統禦百官的人!”
知道趙翀一向為自己說話,但這番分析,聽了确實挺讓人受用。
趙翎慢慢飲了一口茶,思索着道:“那安排高僧的事,就交給你了。”
趙翀笑道:“這就是了,在百官中立了賢名,在皇上心裡在立個孝名,以後誰能與三哥争鋒?!”
幾日後,朝堂上。
臨下朝之際,皇帝似是不經意問衆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