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第一聲戰鼓撕裂了蔓蒂尼北部上空的死寂。
如同雷聲碾壓凍土一般,鼓槌讓大地震顫起來。天還沒完全亮,城牆上點燃了火把,照亮守軍獸人族碧綠、赤紅的眼。
是哥倫薩蟒和赤斑蛇獸人族!
城下許多士兵的臉都緊繃着、毫無血色,一副副簡陋的皮甲黑壓壓的組成人潮。
月亮還未完全落下、太陽還未完全升起,傳令官的嘶吼淹沒在狂暴的鼓點之中,密密麻麻的箭矢呼嘯而來。
箭雨如同黑雲騰空,密集的破空聲湮滅了無數急促的呼吸。箭頭穿透皮甲發出沉悶的撕裂聲、鐵矢鑿在木盾上甚至濺出火花。
指揮官罵了一句,那群蠢貨居然軍需物資都拱手相讓!
一個士兵從木盾下探頭,一支箭矢便猛地貫穿了他的咽喉、将他牢牢地釘在地上。
血迹順着箭矢流下、蜿蜒出一灘血迹。
但是巨大的攻城錘覆蓋着浸濕的生牛皮、被幾十個壯漢推着,一寸一寸地逼近城門,最終發出巨大的怒吼:
轟—!轟—!轟—!
數座攻城塔和雲梯,依然緩慢堅定地向城牆推進,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城門後頂門的巨木簌簌地震顫着往下掉灰。
蛇人守将怒喝着“加木!”“沸油!”,獸人士兵們将滾沸的油澆往推攻城錘的漢子,燙得人皮肉滋啦發出哀叫。
終于,雲梯抵達。
如蟻群一般,人類士兵們開始了攀登。
滾木砸落,無數攀登者像斷線的木偶一樣墜落。熬煮的滾燙的糞水兜頭澆下,攀登者的皮肉瞬間潰爛、翻滾着摔落下去。
指揮官下達了命令。
先鋒營營長得令,再多點了一個輔兵營,進行登牆!
登牆的意義,表面上是要奪取物理制高點,實際上是要破壞防線。當敵軍出現在“絕對安全”的城牆之上,也就意味着領地失序的開始。
在以往人類王國互相征戰中,登牆士兵的平均存活時間極少,可以說負責登牆的士兵幾乎沒有活下來的。
一般來說,守城方通常有10:1的交換優勢。
而當守城方是獸人族時,這種優勢還會稍稍擴大,這也就意味着一切溫和的文明外衣都會在這種殘酷的生命交換中被撕碎。
這種必死的沖鋒,能夠逼迫守城方調動能調動的一切預備力量去填補缺口。
而指揮官命令先鋒營營長帶着一部分精銳、一部分輔兵掩護一隊施法者進行重要的‘登牆’,因為指揮官要減少沖鋒中的犧牲。
先鋒營營長,正是赫柏塔。
當初劫弗加瑟的計劃失敗,赫柏塔明明應該按照曼德啟的囑咐一直飛往白塔。但此刻她卻出現在阿奧拉瑟的軍營、為他征戰。
身披輕質鐵甲的赫柏塔神色堅毅沉穩,點了兵後就調集20人的魔法師學徒、掩護着她們往前推進。
阿彌娑和林所在的輔兵營正在其列。
輔兵營每個人都領到了一個包鐵的木盾、一把摻了秘銀的橫刀和一套皮甲。
先鋒營手中是更好的摻了秘銀的盾牌和砍刀。
第二輪戰鼓起!
鼓點轟烈如暴雨,赫柏塔在疾風驟雨一樣的鼓點之中攥緊盾牌、率領部下沖鋒。
她頂着摧枯拉朽之勢的箭雨,帶着部下護着施法者小隊全速前進。
城牆下是人間的煉獄,哀嚎和皮肉燒焦的惡臭交織。
輔兵營先一步沖鋒!
阿彌娑将圓盾頂在頭頂、咬緊橫刀,每一次重物的砸落都震得她手臂發麻。
她來不及觀察林在哪裡,因為滾燙的油滴不停地四濺,燎得她的手臂起了一串水泡、鑽心的疼。
而林在另一架稍近的雲梯上,正不管不顧地死死盯着越來越近的垛口縫隙,那裡一張扭曲猙獰的獸人士兵的臉正探出來、一隻鋒利的爪子狠狠地刺過來。
林下意識松手一瞬又連忙抓住,求生的本能促使她急扭頭躲開。
不能死在這裡。
死在雲梯上沒有先登的戰功、沒有可隆和麥子。
林本能地咬緊刀,喉嚨裡發出了野獸一般的低聲吼叫。
這個矮小壯實的農婦此刻迸發出驚人的靈敏和力量:她猛地躲開獸人捅下的利爪、尖銳的指甲劃過盾牌的邊緣發出刺耳的聲音。
緊接着,她松開了盾牌帶死死地抓住獸人的手腕狠狠往下一拉、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往下墜。
那個獸人猝不及防,被拽得半個身體探出垛口。而林雙腿絞緊雲梯、右手攥緊橫刀借着下墜狠狠往上一撩。
噗嗤!
刹那間,林被蛇人族腥臭的血噴了滿頭滿臉。常年勞作的力道讓她幾乎把蛇人的頭顱劈開,蛇人來不及痛哼便當即斃命、軟倒墜下去。
林一腳踢開蛇人的屍體,奮力一蹬往上猛蹿。垛口就在眼前!另一個獸人守卒的刀已帶着寒光劈下!
嘭!
一把盾投擲而來、一把将獸人砍下的刀砸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