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蕭家的車接送回小屋後,林語晚上收到蕭銳的信息,内容很簡短,隻有一句:不用理,好好睡别亂想,相信我。
林語靜默幾秒,将手機放回書桌上。
能感覺得到蕭銳對他的偏執,那種比尋常的喜歡更加迷戀、親近、以及無所不想盡其心意的執著,年輕人的愛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赤城的東西,像火焰又像巨浪,勇往直前,真心滿滿,湮滅一切。
但愛又是這個世界上最經不起考驗的東西,它太易變,變到最後,你都想不起當初為什麼會愛。
這是無解的命題,他已經遇到過一次,答案曆曆在目,蕭銳太年輕,年輕到一生一世的誓言張嘴就來,等以後到了年紀,開始考慮家族考慮婚姻考慮孩子的問題時,就會明白自己今天所說的這些話和這些想法是多麼的沖動和可笑了。
既然早知結果,又何必耗費心神去嘗試過程......
突然跳上床頭的暖暖“喵嗚”一聲打斷林語的思緒,回過神後順手撓了撓暖暖的小下巴,幼貓黏人地依偎進他手邊尋了個舒服姿勢躺下,林語輕輕笑起來,冷不丁表情僵住,動作也定住:
見鬼了,他剛才怎麼還真的糾結起跟蕭銳在一起後會面臨的問題??
心口一陣亂,好一陣壓才下去,但書卻再也看不進,翻來翻去心緒不甯,索性放棄,合上書起身把暖暖送回貓窩,然後返回卧房,将主燈壁燈台燈全都關掉,讓自己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放空思緒,不再追究剛才念頭之所以然,許久許久後,終于慢慢地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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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的煩惱到了天光時刻似乎就能随風而逝,去到店裡忙碌起來也沒空胡思亂想,蕭銳照樣每天發信息打電話,林語一如既往地簡單回複,蕭父那邊再沒有了什麼動靜,來店裡打探他消息的人确實少了,偶爾有這麼一個兩個想湊近示好的,他就避到二樓休憩室裡去做事,有阿澤他們擋着,耳根子清淨得很。
林語自覺一切平靜如初,卻不知身邊人已經察覺到了他的狀态不對。
阿澤逮着安任嘀咕,“...你打聽到了沒?那天發生什麼了?”
那天林語跟着保镖去蕭銳父親的别墅,第二日回到書店提都不提這個事,所以發生了啥他和安任都不清楚,隻覺得,之後的林語有那麼一丢丢不一樣了。
怎麼說呢,就像是光滑如鏡的湖面因飛鳥之掠蕩起了微微漣漪,沒有了原先的穩和靜。
阿澤認為是蕭銳父親說了什麼的原因。
獨子瘋狂迷戀一個比他大好幾歲的男人......外面可都傳瘋了,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對方不會說出什麼好聽的話。
安任卻搖頭,以她對林語的了解,能讓林語心神不穩的事肯定不是外因,隻可能是他自己的問題。
“你的意思是說,語哥對姓蕭的那小子...真的動心了?”阿澤瞪大眼睛。
“不奇怪啊~~”安任聳聳肩。
“...人是有感情的動物,你語哥在大多數時候都是理性的,但是,他對蕭銳确實不太一樣......”
“一開始當蕭銳是學生,後來當蕭銳是朋友,再後來,幾次遭遇意外蕭銳都是第一個出現,還因為擔心他緊張成那樣,誰遇上對自己好的人都會心生感激的對吧?......加上蕭銳家裡那些事兒......憐憫,本身就是一種很特别的情感.....我覺得,他可能早就不知不覺地把個人感情摻雜進去了......”
“是哦...那家夥可沒少利用語哥對他的那點同情心......”阿澤若有所思,越想越覺得蕭銳腹黑。
安任輕笑,“蕭銳很聰明,也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比姓李的聰明多了。”
最重要的是,蕭銳對林語狂熱偏執,林語卻特别能容忍,一開始她也有點納悶,後來才反應過來,或者......林語内心深處一直是渴望着有這麼一個人出現的。
一個不摻雜質的隻喜歡他,無論什麼時候都把他當做唯一,除了他對别的任何人都沒有興趣,忠誠并給足安全感,愛他愛到骨子裡的人......
估計林語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有些被自己的念頭驚到了,所以才會心神不甯。
“安姐,你怎麼這麼了解語哥?”半趴在吧台上的阿澤真心實意地沖安任豎起大拇指。
安任沒回他,隻微微笑了笑。
......因為我跟是他一類人啊。
曾經她和林語一樣,以為父母是這個世界上最愛自己的人,卻沒想到因為性取向問題遭遇的最大惡意和最大傷害就來自于他們,從那個地方逃出以後,生理心理上多少出現了一些障礙,也難免對自己産生懷疑,為什麼父母能這樣傷害我?
他們為什麼可以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骨肉受罪?
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人能無條件愛我嗎?不管我是什麼樣,都會愛我?
幸運的是她有盛真,而林語以為李晔會是那個人,所以努力掙紮沖破桎梏去了李晔的身邊,可惜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最終還是被辜負,也因此對感情這種事條件反射地想要回避,不想再沾染。
現在嘛......就看他願不願意為了蕭銳再試一次,或者說,蕭銳值不值得他再勇敢一次了。
“跟蕭銳在一起,以後要面對的問題隻會比李家的多,我覺得語哥還是很理智的......”阿澤摸摸鼻子小聲道。
感情這種東西哪兒有那麼好控制?又不是水龍頭開關,想放就放想收就收。
安任挑了挑眉,“這種事你這種單身狗很難理解的,等你遇上喜歡的人就會明白了。”
“......”阿澤微微一窒,悻悻地摸摸鼻子。
瞧不起誰呢?他隻是還沒遇上喜歡的好不好,真要是遇上了,絕對一拿一個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