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關柒拉開車門,蕭銳原本臉色還有些冷,坐進後看到林語,眉角嘴角眼角瞬間像被無形的小鈎勾住一般向上挑起,笑意一出,陰冷氣息頓時消失。
林語往校門口一瞥,方才那個美貌女孩已經不見了人影。
車子很快啟動,在前面掉頭後朝着來時路開出。
“...抱歉,今天放學比較晚,讓你等我。”蕭銳扔下書包,對林語說。
“應該的,也沒等幾分鐘。”林語微笑。
其實他的語氣神态跟之前沒什麼區别,但心中古怪壓力一去,眉目間氣韻便不再疏離,笑容格外自如,像是帶着竹葉清香,見者隻覺清潤撲面。
蕭銳喉結滾動了一下,也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同,剛好車子原路返回,他擡眼看到校門口,仿佛明白了些什麼,慨然眯眼,回過頭看了看林語。
如果林語此時對上他的凝視,可以很輕易地從他眼睛裡看出某種讓人不安的東西,但林語正将資料袋放上自己膝頭,并沒有看他,蕭銳輕笑一下,閉上眼懶懶靠上座椅,半晌沒說話。
林語以為蕭銳是累了想休息,自然不會去打擾他,默默轉頭往窗外一看,發現車子開出校區範圍後沿着綠道開向附近一處低密度花園式社區,市區高樓林立霓虹溢彩,這裡卻是綠化優美視野遼闊。
眼見車子直接進入主大門,林語便明白了,這地方應該是蕭銳在學校附近的住處,圖個平時上學方便。
他還以為今天又要去老宅補習,正頭疼回家時間太晚要被暖暖鬧,這倒是不錯,雖然也是在郊區,但比起蕭家老宅這裡離市區近多了,交通也便利多了,剛剛看到有的士經過,說明手機可以叫到車,結束後不需要再麻煩人家送。
社區占地大,裡面的房子卻不多,也就七八棟小高層,充足的綠化和景觀面積讓整個環境顯得甯靜安逸,車子開進地下車庫後很快停在了其中一棟的寬敞車位上。
下車時蕭銳已經恢複了臉色,拎起書包後又主動幫林語拿資料袋,林語笑着說了聲謝謝。
三梯兩戶,上到頂層七樓A戶,關柒按下密碼推開大門,等林語走進,蕭銳“砰”一聲将門拉關,關柒和手下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露出松了口氣的眼神,這才轉身進了旁邊B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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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平層很是闊敞,站在客廳看不出有幾個房間,但功能區間完善,采光也十分通透,最大限度地享受到了外面的花園景觀,林語被蕭銳帶到餐廳區域時,看見桌上擺着熱氣騰騰的六菜一湯,都是普通家常菜式,兩碗晶瑩剔透的香米飯仿佛才是剛剛舀出,米香撲鼻。
除了他和蕭銳這屋子裡沒見别人,估計是保姆掐着點準備好的,在他們進屋前端上桌,然後從保姆電梯離開。
這貼心貼胃的服務,真的是相當專業了。
蕭銳笑着招呼林語先坐下吃飯,還主動幫林語拉開座椅,見他站着沒動,挑挑眉,“...補習至少得兩個小時,不吃飯頂不住。”
“...先随便吃點,待會兒再開始。”他指指餐桌,又道,“...平時都是我一個人,挺沒勁兒的。”
林語看見他眼底明顯的孤獨感,心中一滞,想了想,不再客氣,直接坐下,“...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接過蕭銳遞上的擦手毛巾時他還微笑着打趣了一句,“...蕭少爺,餐費你看着從補習費裡扣。”
一句話把蕭銳給說笑,氣氛頓時輕松自在起來。
其實蕭銳要求的這個補習時間是有些尴尬的,因為他放學回到住所差不多就是晚飯時間,林語自己可以不吃,但不能不讓蕭銳吃啊,以蕭銳的身高體型,又是這個年紀,補習完再吃飯估計得餓瘋。
那就吃吧,反正都是為少爺打工,管飯也是正常。
自從知道蕭銳有小女友,林語說話行事都輕松了許多,骨子裡自帶的寫意自在也漸漸流露。
這頓飯吃得很快,也吃得很滿足,阿姨既準備了鹹鮮的北方特色菜,也準備了兩道清淡的南方佳肴,擺盤漂亮,味道鮮美,看得出是用足了心思的,加上那盅清甜的隔水炖湯,吃完飯林語整個胃都暖洋洋起來。
休息時蕭銳将老宅那邊送過來的藥拿給林語,讓林語按單子上的要求隔上三天再開始煲來喝。
蕭家的藥真的極好,才吃了一周,林語已經覺得手腳冰冷的現象沒有那麼明顯了,所以他也沒有推拒,接過袋子并笑道,“...補習費不知道夠不夠藥錢?~~~”
好醫生難求,藥方又會随着病情的變化而變化,找徐醫要單張方子自己去外面抓藥不太可能,跟蕭銳談錢也是有些可笑,隻能試探性地提出想付錢的意思。
“...小林老師,談錢很傷感情。”蕭銳挑眉看他,“...其實你也沒比我大幾歲,不嫌棄的話,以後就當多個朋友?”
聽出蕭銳語氣裡的認真,林語忍不住愣了一下,望着眼前這雙熱烈得發亮的眸子,腦海裡忽而閃過那日暴雨下不斷向自己這邊傾斜的大傘,生病時整夜守護在自己床邊的黑影,還有那些他還沒問,卻極有可能是因為蕭銳才能得到的機會......
跟蕭家少爺做朋友,原本是件想都沒想過的事情,但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多一個朋友總是好的,更何況,從認識到現在短短幾周時間,他都不知道欠了人家多少人情了。
處世之道貴在禮尚往來,自小受到的儀節教育早已刻進骨子裡,林遠實在難以拒絕蕭銳這樣誠懇的詢問,所以他隻略加斟酌幾秒,便含笑回了蕭銳一句,“...雖然是朋友,但你要做錯題的話,我還是會加罰的。”
“成交。”蕭銳大笑,望着他點了點頭,年輕俊美的臉上完全沒有了平時的冷傲狠厲,看上去那樣開朗誠懇,溫良無害。
直到林語招呼他最好盡快開始補習,側身去拿桌上學習資料的時候,他才盯着林語冰雕玉琢般的側臉,極輕極緩地舔了舔唇。
這一趟的補習十分順利,蕭銳适應了林語的講題方法後,效率直線上升,很快就完成了預定的學習任務,氣氛也特别好,話題一打開,兩人聊起天來竟很是投契。
到底是豪門繼承人,又經曆過那些事,蕭銳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了同齡人橫沖直撞的那股子少年氣,而是直接進入了有錢有顔的青年期,說話做事有着遠超實際年齡的世故和成熟,林語實在沒法把他當成是一個高中生。
離開時林語準備自己打車,卻被蕭銳一個眼神給定住動作。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堂堂蕭家特聘的補習老師,回家還得自己打車?開什麼玩笑?蕭家面子往哪兒擱?
兩句話說得林語哭笑不得,最後隻能老老實實坐上車被他親自送回。
一路上蕭銳放着音樂跟林語輕松聊天,開車不快不慢,舉止動作禮貌又周到,語氣神态絲毫沒有外界所形容的冷酷邪妄,林語暗歎流言八卦之荒謬。
約好下周見面的時間後,林語微笑着跟蕭銳道别,并站在單元門外注視蕭銳開車緩緩駛離,回到家打開門,看到抱着玩具在小籠子裡沖他喵喵叫的暖暖,愉快的心情就更加愉快了。
樓下,沒有開出小區的黑車繞了一圈後又停回了側邊角落,靠在駕駛座椅上的蕭銳擡頭遙望六樓那處的溫暖燈光,黑眸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許久後,他才長長地吐出一口,伸手揉揉下巴,唇角勾起一抹酣然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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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林語還是正常去機構上班,看到他時,郭老師驚喜萬分,“...小林老師!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怎麼會,我還有很多東西要跟郭老師您學習。”對方一向對自己熱情又照顧,林語也就笑着回應了一句。
郭老師很是激動,還想說點什麼,幾個經過的老師也都過來跟林語打招呼,他便住了嘴,笑着沖林語晃了晃手中的資料,先走進教室,林語一一跟老師們點頭問好,至于長廊上另兩個年輕助教投來的複雜眼神,他權當沒瞧見,安之若素地跟着進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