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昭推辭不得,隻得順她意。
回到侯府,與裴清川也是個前後腳的功夫。
聞昭換了身衣服去前堂用晚膳。
趁着女使布菜的時間,聞昭便問他自己該去何處寄信:“一則是報個平安,二來我也有些事還得交代了舒媽媽,免得他們都來京城給耽擱了。”
裴清川方淨完手,拿着巾帕半晌沒了動作,重複道:“來京城?”
聞昭大緻提了幾句林家的事,“反正都是些他們家的舊事,不過詞安哥哥提前來京也挺好,也好安心準備春闱。”
裴清川含糊不清的嗯了一聲。
不多時,外面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頓時屋裡暗了許多,女使拿着火折子去點燈。
雨勢迅猛,豆大的雨珠砸在地上,瞬間濺起塵土味。
裴清川起身關了窗,又吩咐人将門關小一些,聽着外面風雨聲,坐在聞昭對面用膳。
不多時,見她吃好了,他也擱下箸,問道:“過幾日就是端午,我也休沐,屆時金明池邊有競龍舟,往年我是和四娘他們一起,今歲,你我是獨去一船舫,還是仍舊和他們一起?”
雲安縣倒是有幾條河,卻從沒有過競龍舟,聽聞京城每年的端午節,金明池中滿是小船,畫舫。
岸邊皆是官眷貴婦的亭子,更有甚者,會有宮裡的官家娘娘來一同泛舟慶賀。
聞昭自然也是想去看看這等盛況。
那日定然全是人,小侯爺如此身份,雖說二人有婚事,可到底是不好衆目睽睽之下,二人獨自在一起。
他們兩人之間的事,她且得好好思量思量再做打算。
她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還是同四娘他們一起吧。”
“也好。”
屋外雨下的愈急,橫空劈下一道閃電。
聞昭不妨正對上半掩的門,白光似乎炸在眼前,她心下一驚,緊緊的閉起眼,身子往後躲,袖子帶翻了一盞茶,茶盞連着茶托都摔落在地上,“啪”的一聲碎了。
緊接着身子被人一把攬過去,眼睛上覆上一隻手,随之而來的雷聲轟隆,一時間聞昭的心跳快像是要跳出胸口來。
“将門關緊了。”裴清川沉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甚至能感覺他說話時微微震動的胸腔。
他聲音沉穩,說話徐徐而來,聞昭頓時心裡就安心了幾分。
打雨夜刺傷許慈之後,她就開始害怕極了電閃雷鳴的時分,适才也是這樣,這才不慎打翻茶水。
她平複了幾息,察覺到他當下正注視着自己的目光,又意識自己依偎在他懷裡頭,沒來由心慌了下。
随後推開他,站起身來:“對不住,是我失态了。”
裴清川垂眼看着突然空了的雙手和懷抱,擡眸看了眼她有些蒼白的小臉,站起身将她扶着坐在椅子上。
“這又不礙事,你道哪門子歉。”
他沒離開,反倒是雙手撐在圈椅兩側扶手上,将她困在自己與圈椅之間,眸子沉沉的看着她。
外面電閃雷鳴,幾縷風漏進來,吹的燭火輕搖。
昏黃的燭光在他面上,半明半暗。
聞昭往後靠了靠,試圖離他稍遠些,不知怎的,這動作就忽地刺了裴清川一下。
他撐着圈椅的手微緊,看着她,低聲發問。
“我一直想問你,你我既為未婚夫婦,為何你總是對我躲躲閃閃的,待我也這麼的……”他停頓片刻,似乎在思考措辭,“這麼得生分?”
這話說的沒道理,什麼叫躲躲閃閃,分明是出于禮節,她有禮還不合适了?
聞昭擡頭欲辯,不期然撞進他的一雙疑惑不解的眼裡,滿腔的話忽然有些說不出口了。
她又不是什麼三歲稚兒,也非草木無心,怎麼會感受不到他對自己的好。
但她同時也清楚,他們之間有着天塹的差距,且說到底那婚事也是兩家默契不認的了。
她如今這樣,已經是欺他不知情了,又怎麼敢奢望太多。
思及此,她别開眼,緊捏着手裡的帕子,到底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見她垂着腦袋又不說話了,裴清川像是一拳砸在了棉花上。
他忍了又忍,看着聞昭被又一道閃電吓的蒼白了一些的臉,還是沒忍住問出口:“是不是後悔了?”
“可是因為那與你長大的林詞安?”
這又幹林詞安什麼事?
聞昭不知道他怎麼想到這裡的。
“這與他有何幹系?”
聞昭坐的愈加的靠後,滿臉的害怕摻着幾分不解。
裴清川忽然有些洩氣,往後退開,又一把攥住她的腕子帶着她往裡面走:“算了。”
聞昭被她拽的踉跄了幾步,懵懵地問:“做什麼?”
他歎了口氣,一副不欲與她多言的模樣:“往裡面些,你不是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