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嫣抱着西裝外套進了自己的休息間,關上門。她的幾個助理暫時都不在,難得的獨處時間讓西裝上殘留的味道更加明顯。
蕭陌鼓同她一樣出身不錯,按理來說,像她們這樣的家族對子女的品味都會有意識地去培養,這份内容幾乎涵蓋一切生活中的吃穿用度,包括香味的使用及搭配。
或許是早早窺探到自己的命運走向,亦或是那身嶙峋的反骨,使得楚平嫣沒有一節課是好好上的。
無論被教育了多少次,她自十五歲有獨立零用錢起至結婚前,身上穿的衣服就再沒有超過200塊,鋼筆在她手上,大幾千大幾萬的還不如幾十塊一支好使,用她自己的話來說,什麼品牌的限量的金尖銀尖,一摔就壞,幾十塊一支無論摔多少次都能用到天荒地老。
香水能不用就不用,如果非要用,就從十元店裡選一瓶,嫌丢臉就别帶她去赴宴。
畢竟能有什麼意義的呢?
十五歲那年她就知道,自己終要被家族安排嫁給蕭氏的未來掌權人,冠冕堂皇的說法是保證兩個家族的共同利益,長久地攜手并進。
而對于她來說,就是她的一生注定要圍繞着那個人轉悠,結婚生子,都由不得她,婚後的自由也不屬于她。聽說對面是比她所在的楚氏家族更加刻闆的一個家族,十五歲前所有的夢想,所有的抱負都不過是鏡花水月。
毫無意義的未來,那麼用心去生活有什麼用?
自己終究是一個禮物。
都要擺明要送給别人當禮物了,已經很賤,還成天巴巴的想着怎麼把自己拾掇地精緻點,豈不是賤上加賤?
當然,這種想法她起先認為隻有自己有,畢竟以史為鏡,那麼多宗室之女,皇親貴眷,從小養尊處優享受着最好的待遇,不論是願意還是不願意,也要為自己優越的生活履行職責。
可當她正式見到那個即将剝奪她終生自由的人時,她才發現——
原來她們并不是看守和囚犯的關系,而是共享一座監獄,共用一把枷鎖的獄友。
獄友的“品味”也很差,不同于自己喜歡用香膩到齁的平價香水,對方喜歡用的是男香,而且還是那種一聞就能讓人直接兩眼一翻口吐白沫的刺激味。
楚平嫣曾經戲稱為:消毒水。
在被各種風味的消毒水洗禮了一個月後,楚平嫣終于忍不住,委婉的表示:家裡天天用紫外線燈殺毒,那些消毒水就可以省省了。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蕭陌鼓終于恢複正常,再也沒有用過消毒水,也沒有用過任何香水,直到有一天,楚平嫣從布列塔尼度假歸來。
她們兩人同居一個屋檐下,也甚少有聊天的時候,但是大概是度假歸來心情不錯,一個随意開了個頭,另一個便提了句布列塔尼的海邊,非常惬意。
她還記得當時蕭陌鼓正對着筆記本電腦喝咖啡,眼鏡遮擋着,眼神看不真切,語聲帶着些疲累過後的沙啞:“好玩嗎?”
“挺好玩的吧,主要是那的海風一吹,聞着海藻的氣味,覺得自由自在的,特别好。”楚平嫣描述着自己的感覺,忽然想到蕭陌鼓最近好像工作挺忙,自她清晨進家門一通忙活到晚上,蕭陌鼓好像就沒有離開過那台筆記本電腦一步,盯得比打遊戲還要認真。
她思考了一下,換了一個措辭:“還挺解壓的。”
再後來,蕭陌鼓身上就出現了一種與她在布列塔尼海邊問到的極相似的氣味,據說調香師當年也是在布列塔尼的海邊得到的靈感。
楚平嫣捧着蕭陌鼓的西裝外套若有所思,想不到蕭陌鼓到現在壓力還那麼大,蕭氏集團掌權人,聽着風光,實則并不好當啊。
“嫣姐,導演組剛剛在微信群裡發的信息你怎麼沒看啊,嘉賓們都已經去酒店了,就剩咱們了。”
小雪走進門,大包小包都提在手裡,楚平嫣見了就放下西裝外套幫她分擔一些。
“咦?姐你什麼時候帶的西裝外套啊?”小雪眼尖瞧見了,好奇打量兩眼,“這個怎麼和蕭老師的那件一樣啊?”
楚平嫣幹咳一聲,沒打算瞞着小雪:“就是她的。”
這下小雪奇怪了:“姐你怎麼把人家衣服拿來了?你不是和蕭老師關系不好嗎?玩個遊戲都像仇人似的把對方往死裡整。”
“胡說什麼!”楚平嫣心虛地瞪了她一眼,催促,“快幫我找找有沒有袋子,把她西裝包一下。”
小雪震驚:“你還要把人家衣服帶到酒店裡去啊?”
“啧,瞎想什麼呢!”楚平嫣嗔道,“我把她衣服弄髒了,回去洗幹淨還她。”
“我沒瞎想啊……”小雪覺得有些冤枉,一邊找袋子,一邊道,“這衣服好貴的感覺啊,手洗真的不會洗壞嗎?要不要我們直接送到店裡去,順便保養一下啊?”
“啰嗦什麼。”楚平嫣從櫃子裡翻出一個裝内衣物的袋子,把裡面的東西囫囵塞到包裡,見小雪對着那團西裝外套發愁,立刻又走過去,親自把團在沙發上的西裝外套攤平,沿着紋路一點一點折疊好,平平整整地放入袋子,壓在行李箱中間。
小雪目瞪口呆:“姐你這是什麼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