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見裕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辦公室開着空調,室内溫度低,整套西裝穿在身上的他仍覺得冷,冷氣在從頭皮竄入體内。但面上不顯,立正站在桌前,語速飛快地對近期工作進行彙報:
“……前兩天,送來了關于資金鍊的重要情報,技術部門正在追查,零組的人也在順藤摸瓜,目前已經監視住了東京坂川、東京門間、東京三苫、大阪村西、長崎高科、崗山太田。有兩條境外線路,我們已經傳給了當地情報部門,他們會自己追蹤。
“最近還發生了一件事——釜江龍之助部長,是他們安插進警視廳的間諜,刑事部以漏稅的罪名在釜江家将人抓捕,目前暫時被關押在東京的監獄。但具體情況,需要降谷先生親自核實。”
話音落下,風見裕也從文件裡擡頭,視線瞟向坐在桌後方的人的後腦勺。他收到消息後立馬趕來,來的路上甚至忍不住揣摩,對方忽然現身警察廳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然而敲門進來後,看到坐在辦公椅上的人猶如定海神針,就算還沒交流半句,風見警官懸着的心也莫名落回了肚子。一句廢話都沒多問,直接和往常一樣開始了彙報。
不過,今天的降谷先生似乎确實有哪裡奇怪——平時在他說完後會立馬接上話的上司足足有三十秒沒說話。
風見裕也擡手又扶了扶自己四四方方的鏡框,進門時剛放下的心不禁又懸起來。
室内的冷風涼飕飕地吹,随牆上鐘盤裡的秒鐘滴答滴答地走,僵硬站立着的公安心裡發毛。
在他滿心疑惑,正想是否打破這種不該有的沉默時,對方終于說話:
“哦,我聽說了。”
說的是一分鐘前提到的事情,仿佛剛才的靜默隻是走神。
這就更奇怪了——降谷先生從不在工作的時候走神。
清楚這點的風見裕也直覺有不對勁,打起十二分精神關注上司的異常。
“等下會去問。他潛伏時間太久,肯定插手過不少事。”仍是金燦燦的後腦勺對他的上司停頓了下,後問,“不過為什麼是刑事部的人出售,還是扣了頂這樣的帽子?”
風見裕也也不清楚具體情況,但根據交接那天的情形,能大緻推斷出:“應該是委托給了他們,畢竟我們的人不方便……”他意思到位了,表達很含糊,收到一個“嗯”字回應,聽上去心不在焉,令風見警官又看過去一眼。
降谷零确實心不在焉。
本來計劃好了,趕回來後立馬找許久未好好聊過天的幼馴染出來聊聊,然而飛機剛落地東京,就收到公安的緊急調派任務讓他去處理。到第二天中午總算收隊結束,正要聯系幼馴染見面,卻在路口碰到榎本梓,對方見到他後的第一句話是關心他近況,第二句話便是催他快點回波洛上班。
想到還沒機會約出來見一面的幼馴染,那天電話裡,對方脫口而出的名字,金發公安神色凝重地盯着窗外遠方建築物的尖塔,嘴唇抿成線。
“……降谷先生?”發現上司又陷進詭異的沉默裡,風見裕也不得不說點什麼,順着對方視線望了眼窗外,沒覺得烏壓壓的天有什麼好看的。
一直背對的人終于轉過來。
背光下看不清面部表情。
“風見,如果你的朋友有天忽然說,要跟一個已經不在的人一起吃飯,你覺得是口誤,還是有其他原因?”
“‘已經不在’是指?”
“……”降谷零輕聲說,“去世了。”
“他……”風見裕也努力思考,“思念成疾?”
“……”
降谷零當然也想到這點。除了這,也沒别的解釋,瞬間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風見裕也向旁邊走了兩步,看清了年輕的上司一臉愁容、眉毛打結。瞬間想到了什麼,作為卧底警察聯絡下線的他心裡突突一跳,謹慎又擔憂地問:“這位朋友,該不會是……降谷先生自己吧?”
降谷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