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目送松田的車消失在前方路口,費勁吧啦在外面折騰一圈後回到家,呼噜搖着尾巴上來迎接你,一雙黑色的豆豆眼亮亮的,充滿年輕狗狗的朝氣蓬勃,如果嘴裡叼着的不是你的拖鞋就好了。
你臉都黑了,語氣尤其陰森:
“我才離開兩小時,你又把我的拖鞋咬嘴裡了。”
它一屁股坐到地上,還沒松口。
“别用這表情看我,說了多少次不許咬鞋子,牙還沒換咬掉了怎麼辦,看來之前挨的打都沒長記性?”
“嘤,嘤……”
“過來。”
你在玄關旁蹲下,闆着臉,嚴厲地呵它過來。
呼噜既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模樣,也不肯松開嘴裡的棉拖,喉嚨裡發出嘤嘤的示弱,眼巴巴瞅着即将發火的你,像在觀察你的下一步動作。
你跟它僵持五秒就放棄了。
“算了,鞋送你。”總不能為了隻拖鞋把狗打傻了吧。
家裡沒有多餘的拖鞋,你隻能赤着腳進屋,把買回來的食物一骨碌塞進冰箱。見你不準備生氣的小金毛十分開心地圍在你身邊,寸步不離,好幾次你差點因沒留意到它又湊到哪邊而被絆倒。
“别到處亂竄。”
你用腳撥開粘得你沒法好好走路的狗子,從酒櫃裡拿出瓶威士忌。
“也不要靠近這裡。”
你把酒櫃的玻璃門關嚴實,防止某隻一天比一天大、越來越貪玩的小狗因為好奇,站上去啃裡面的酒瓶玩,打開酒瓶後也沒拿杯子,直接對瓶喝。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刺激進胃裡。
房子老了,沒裝地暖也沒有空調,隻有昏暗的室内和遣不散的冷氣。你抱着酒瓶爬上沙發,往自己身上蓋上棉被,卻還覺得不夠,幹脆把腳伸到被你順便一起抱上沙發的呼噜的肚皮底下,踩在那條保暖毯之上。被凍到的小金毛不舒服地動了動,但又很快适應你的溫度,調整了姿勢後繼續咬拖鞋玩,把你的雙腳捂得嚴嚴實實。
你用腳趾有一下沒一下地去頂暖腳爐軟乎乎的肚皮逗它,喝完一整瓶酒,迷迷糊糊地在被子下蜷縮了起來。
“晚安。”
外面的天還沒黑,你對家裡唯二的成員說,
“明天見。”
……
“怎麼了小枝和,又在走神。”
“……嗯?”
你收回遊離到人群中的目光,對同行人雲淡風輕地笑了笑。
“啊沒事,是時差沒倒好。”
精明的警官眯起了眼,不信你的說辭。
“一個小時的時差很難倒嗎,直接說吧,是不是又熬夜了?”
“沒有呀,難道萩原你看不出我現在不年前好很多了嗎?最近沒工作,劇都是白天追的。”
他于是湊近了些仔細打量。
“嗯,是好了一點點,但還是沒什麼精神的樣子。”
“哪有那麼快恢複的呀,再過幾天就更好了。”
你一邊打哈哈,一邊用手指往街對面的方向指了指,不着痕迹地借此往旁邊退後半步隔出點距離,避開他想觸碰你臉的手,以免被發現破綻。
你的話鋒一轉,語氣略帶懇切地問:“萩原,能先幫我去買個冰淇淋嗎?我去趟洗手間。”
對方遲疑了下。
“可我若是現在去給你買,你上完廁所回來不就都化了。”
你又雙手合十,非常誠懇地拜托:“就先幫忙排個隊啦,你看那裡的人實在太多了!”
見你确實很想吃那家的冰淇淋,警官便沒再猶豫地答應。
“好吧,那我先過去幫你排着,要快點回來哦。”
“嗯嗯,我會快去快回!”
你露出滿心歡喜的笑容,向他揮揮手承諾,轉身卻在對方看不見的角度低調地混入人群,去了與公共廁所相反的方向。
晚上的商業街上有很多人,各色的彩燈挂滿樹枝,熱熱鬧鬧的,依舊有過年的喜慶和歡樂。
“金麥,那是你朋友?”
你回頭。
站在黑暗的巷子裡,一個不該出現在這的訪客在離你十米之遠的巷口,正一臉洋洋得意地笑,萬分嘲諷地看着你。
矮瘦的身形如同幹癟的枯樹枝,卑鄙醜陋的面孔,肮髒的血從他的七竅裡流出,瘋子在你面前揮舞菜刀耀武揚威,自以為抓住把柄,便放肆地揚言要剁下你的骨肉熬制高湯。
滑稽,荒誕,可笑,晦氣,充滿屍體的腐臭味。
你也不想在這種地方做什麼,還有朋友在等你回去吃好不容易排隊買到的冰淇淋。
可空氣裡都是糜爛生蛆的味道。
一個惡心的、快死的蝼蟻。
它在說:
“你這種人,誰敢接近你?”
你冷冷地看着,右手摸向了身後。
一把能刺穿廢物喉嚨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