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年底,警官先生們又非常巧合的一起放小長假了,包括遠在京都的班長和他的女友——就很巧,大家放假都放一塊了,除了由于經常請假、公司已經不肯随便批假了的你。
萩原在群裡說大家好久沒能一起出來玩玩,提議找地方度假兩天,放松下最近因各種原因變得緊張而疲憊的心情,然後單獨問了你公司周末用不用加班。你當時正坐在公司的休息區裡喝咖啡,看到消息時,不由心虛地往上司辦公室的方向瞟了一眼——天知道你們公司周末加班的次數五根手指都能掰扯過來。
最後,大家一起敲定周末行程,約好了去一家新開業的度假村呆上兩天。
出發的前一晚,你在家中難得有了興緻,用音響放起輕音樂,開始整理屋子裡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當翻出幾本護照時,你突然想起什麼,又伸手往抽屜肚子裡掏了掏,扒拉出十幾個護照本和各國的身份證明,單獨将「藤澤野」名下的幾本挑出來,一把火燒了。
你看着紙張逐漸被火焰吞噬。
真可惜,你還挺喜歡這名字。
……
“萩原呢?”
你腳上刷着噔噔響的木屐,穿了身松垮垮的浴衣,抱着四瓶啤酒走進小樹林後邊的溫室裡。
溫室裡的兩人同時擡頭望向推門而入的你。
伊達航說:“剛來了兩個走錯路的姑娘問路,他熱心幫忙去了。”
你脫了鞋進去,看了眼另個懶散靠在牆壁上的人,将啤酒分給伊達航一瓶,放了兩瓶到正中央的小茶幾上,自己找了個勉強還算暖和點的角落席地而坐。
“那娜塔莉呢?”
“小娜去找吃的了,她路上擔心會暈車,晚飯沒吃多少,現在肚子有點餓。”
“按一下鈴叫人送過來不就好了嗎?”
“她說想親自點菜。”
“喔。”
你沒再多問。
雖然已經很熟了,但人一姑娘跟你們四個大老爺們一起呆久了多少還是會有點不自在,單獨出去透透氣也好。
“想啥呢你,不吱聲?”
你又踹了腳旁邊心不在焉的人。
你現在看到他不說話就不得勁,非常難受,總感覺這人不說話的時候是在憋什麼大招,上次的那一拳你到現在都還覺得牙疼。
對方猝不及防被你踹中腰杆,身子一歪差點倒了。
“能不能講究點?”
松田陣平手掌撐地重新坐正後,一臉嫌棄地搬開你還沒收回去的腳丫子,翻了個白眼。
“你的臭腳丫子都快戳我臉上了。”
??
“放屁,我腳離你臉至少還有半尺距離。”
被莫名嫌棄了的你被莫名激起了某種骨子裡的好勝欲,不滿地反駁回去,很不服氣的要證明自己。
“而且我是剛洗過的腳,不信你聞聞——”
松田陣平直接跳起來躲避。
“惡不惡心啊你?趕緊拿下去!”
你偏不,就存心要惡心死他,立馬追上去。
“你睜大眼睛自己看看,我腳掌比你的臉還幹淨,上面連顆痣都沒有!”
“晉、川!”
“我說你倆幼不幼稚?”
“班長,是他先動的嘴!”
“嘔!把臭腳丫子收回去後再說話!”
“班長!他污蔑!真過分!”
“班長快管管這家夥!”
“行了行了!各都退一步别嚷嚷了,頭都要被你們吵炸了——”
“發生什麼了?大老遠就聽到你們在吵吵——喂!小陣平!”
咚!
哐當!
嘭!
“……啊喔。”
不小心闖禍的你已經及時站定,眼睜睜看着剛推門進來的人被另個沒刹住腳的人撞了滿懷,然後兩人齊齊摔倒在地,發出一連串聽着就疼的聲響。回頭望了望身後面對這種情況,已經感到身心俱疲且一臉無語的班長,摸了摸自己鼻尖,趁地上的人還躺着,悄悄退回自己的小角落裡當透明人。
娜塔莉正巧也在這時推開門,被地上躺着一動不動的兩人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地向自己男友求助。
“沒事,他們鬧着玩。”
伊達航掐了兩下眉心,溫和地安撫受到驚吓的女友,起身過去接過她提在手裡的沉甸甸的食盒,又當作沒看見,直接帶着人繞過地上的兩坨往裡走。
“拿了什麼?那裡有你愛吃的東西嗎?”
娜塔莉被牽着路過,還是不放心地低頭看了看還躺在地上沒起來的兩人。
“不幫幫忙嗎……”
“别管他們,一幫死活長不大的臭小子。”
“哦,好吧……那裡的食物還是挺多的,我都拿了幾樣,你們等會兒聊天時也能随便吃點……”
被無辜波及的萩原研二緩過勁兒後,終于掙紮地坐起來。
他摸着好像腫了的後腦勺,一臉茫然地望了會兒天花闆,然後回頭踹了兩腳還在一旁躺屍的罪魁禍首,沒好氣道:“喂,起來了小陣平。”
對方沒動,擡起隻手臂。
“幫個忙,腳麻了。”
——
經你們剛剛這麼一番互相沒事找事的瞎鬧騰,不是很暖和的溫室裡開始有了溫度,氣氛也跟着活躍起來,大家都圍坐在茶幾邊,桌上擺了幾盤賣相可觀的點心,看上去味道應該不差。
又出去一趟拿來起瓶器的萩原研二回來後,在你身邊就近盤腿坐了下來,挨個的替大家撬啤酒瓶蓋。
“謝啦萩原師傅~”你接過自己的酒瓶,笑嘻嘻地表達感謝。
對方無奈又好笑地看了眼隻記得拿酒瓶忘了拿起瓶器的你,又撈了茶幾上的其他三瓶,動作熟練地撬開。
等除唯一的女士外,每人手裡都有了瓶開了的酒,大家一起碰了個瓶。
“雖然叮囑過很多遍,但那新聞還是被媒體放出來了。”喝了口酒後,旁邊人突然開口說道。
你被這不知名的話題砸得一愣。
“什麼新聞?”
伊達航直接疑惑問:“這都過去多久了,媒體還在關注?”
“是啊,這件事因為發生在市中心,動靜挺大,社會關注度也很高,不然小陣平也不會被要求休假幾天。”
萩原研二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調出了一個頁面後平放到茶幾上。
大家都湊上去看。
“照片拍得挺清晰。”
作為照片裡的主角之一,松田陣平客觀評價了一句後就收回視線,沒什麼興趣。
身為另個主角的你甚至連屁股都沒挪,目光在幾個點心盤上挑三揀四。
倒是兩個因為身在京都,消息總是延遲不少的小情侶興緻勃勃地湊在手機前欣賞了老半天。
“拍得不錯,”伊達航中肯地點評道,“晉川的臉基本都被松田的腦袋和自己的假發擋得嚴實,隻能看到裙擺,不用擔心被其他熟人認出來。”
“還有兩隻露出來的腳,阿航。”旁邊的女士替男友補充上去。
伊達警官嚴謹地點頭。
“哦,對,漏掉了。”
誰知這仿佛成了點亮某個奇怪關注點的開關。
之前已經看過一遍的萩原研二像被提醒了什麼,又湊回到自己的手機跟前,重新看起照片。然後像有了什麼新發現,一臉驚奇地指着屏幕道:
“平時都沒注意,小枝和的小腿原來有這麼細嗎?”
他的眼睛比話音更快地往你盤坐着的腿上瞟去。
你嘴裡正吃着從盤子裡撚出來的點心,沒怎麼在意的任由他看,甚至十分配合地換了姿勢,方便他們更好觀賞。
伊達航也看了眼。
“比不了我胳膊粗。”
松田陣平的手臂伸過來,不輕不重地往你肩膀上掐了掐。
“太瘦了,一把骨頭,吃多少都不長肉。”
看就看,做什麼動手動腳的?
你不樂意地拍開他手,瞪了眼過去。
娜塔莉小姐一雙充滿好奇的眼睛還粘在屏幕上。
她又獨自看了好一會兒,終于,忍不住發出感歎:“晉川君的腳丫真可愛,比女孩子的還要白。”
說完,也朝你腳的方向偷偷瞄了瞄。
你:“……咳!”
之前還很自信地要把自己腳丫往别人臉上貼的你終于感到臉皮子一臊,不自在地又換了坐姿,将變得備受關注的雙腳藏起來。
對方隻能遺憾地收回視線,回到伊達航身邊看着坐對面的你們仨,神情漸漸變得認真幾分。
你對上了她透着隐隐擔憂的視線,已經猜到她下一秒想說什麼。
娜塔莉小聲歎了口氣,語氣很慢很輕柔地跟你們說:“我在辦公室裡就聽到有同事在讨論這件事,回到家,聽阿航說當事人就是你們後,真是吓了一大跳。”
“……”
萩原研二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挪,你和松田陣平隔空對視一眼。
你們不約而同地開口:
“班長,你别看我,是他倆在擅自行動。”
“班長,當時的情況緊急……”
“班長,都是松田在帶頭。”
身上猝不及防被同時甩上兩口大鍋的人的眉頭挑了挑,剛想說什麼,卻被一聲拍桌子的巨響打斷,緊随着一聲怒吼。
“行了!态度都給我端正點!”
伊達班長吼完一聲後,就頭痛地扶額,火冒三丈地瞪着你們仨。
你們立馬閉嘴,像小學生一樣端坐在茶幾前,安靜如雞。
溫室裡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憤怒的大家長怒火沖天又心有餘悸的嚴厲說教。
伊達航指着你們鼻子,手都在顫抖。
“一個個的,能不能态度端正地想問題?這個案子,「有驚無險」這詞說的好聽,說白了就是在玩命,你們什麼時候能注意點自身安全?自己做決定沖上去前,能不能先找人商量商量、想好對策、做足準備?這回如果不是還有根能夠挂到别處的救命繩,你們兩個是打算以身殉職嗎?我走的時候你們說讓我放心,保證沒問題,結果命都差點交代在上面,尤其是晉川,你那根本不叫殉職,隻能算作是解救人質失敗!”
“……”
你低下頭,不敢和這樣的班長對視。
垂下後的餘光分神地注意到,旁邊萩原研二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抖了抖,然後捏緊成拳。
伊達航的聲音開始變小。
“你們三個在東京玩城市冒險,我一個人在京都幹着急,我真擔心萬一哪天,我看到的新聞不是某某某警察铤而走險大難不死,而是、而是——”
“阿航。”
娜塔莉輕輕拍了拍眼眶已經發紅、說話聲變得沙啞的男友後背,溫柔地安撫他激動的情緒。
“我們之前不是已經商量過了嗎?不要跟他們講這些施加壓力……”
“我要是不說,他們這幫成天上天入地到處逞強的家夥還以為自己是個神人無所不能,根本想不起這樣義無反顧的後果——”
“我知道錯了,班長。”
你從地上站起來,向朋友規規矩矩地鞠躬,态度誠懇地認錯。
松田打在臉上的那一拳,傷口已經長好了,卻又一直沒好,像塊石頭堵在心裡,堵住了你每次無所顧忌地從高台往下跳時的放縱與瘋狂,堵得漲漲的,将你那骨子怕疼的痛勁兒堵了回來,壓在心裡,再看到槍口,也沒像以前那般随意往上撞了。
你擡起頭,認真地與神情變得意外詫異的伊達航對視。
你果然還是,怕疼怕得要死。
“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會幹出這種事,一定每天乖乖按時上班哪也不去,一看到警車就跑,堅決不與危險沾邊。不過……”
你用力吸了吸鼻子,話鋒一轉,雙手插在腰上,氣場立馬上來了,一臉嚴肅地看着三個正擡頭看你說話的警官。
“我的工作性質本來就與危險不沾邊,倒是你們三個。你們——也都不許有事,聽見沒有!”
都是你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命,一個都不準再出事。
——
“……等會兒,怎麼到最後還讓你這家夥反将一軍,老子剛不是在說你們三個不守紀律的爛事嗎??”
“好啦好啦,阿航。”
娜塔莉連忙攔下愣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後眉頭一挑,又要拍桌子的伊達警官。
“晉川君剛剛都已經那麼承諾了,我覺得這事翻篇。”
“翻什麼翻?他們幾個都是嘴上認錯,死不悔改——”
“阿航,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拿。”
“還是我去吧,現在夜裡涼,你别總進進出出,想吃什麼?”
“沒事沒事,我穿了外套,你和幾個朋友難得見次面,多聊聊天~”
伊達航冷哼一聲,沒再阻止,起身親自去幫女友穿外套,然後扣好外套扣子。
“别解開,讓風灌進去會感冒。”
“嗯嗯知道。”
善良的娜塔莉小姐答應完男友的囑咐,又轉過頭,笑盈盈着問你們:
“萩原君、松田君、晉川君,你們還有想吃的嗎?”
“……嗝。”
一直仰着脖子看小情侶講話互動的你,咂了咂嘴,有些索然無味地放下手裡吃到一半的點心,拿起自己的啤酒瓶,與另外兩條單身狗碰了碰,呐呐道:
“我覺得不用麻煩了,娜塔莉。”
都已經飽了。
……
【下周五去趟北區實驗室,之後有任務,和野格一起。 Vermouth】
你在茶幾底下瞟了眼郵件裡的内容,收起手機繼續剛剛的問題。
“你要轉去刑事部?”
被你不可置信地反複詢問過六遍的人手肘撐到了膝蓋上,身體向前傾,捋了把前額遮住眼睛的劉海後,偏過頭正眼看着你,面對第七遍問出同樣問題的你,難得有些耐心地再次“嗯”了一聲,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