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低聲回答了句“還好”。
“有聽懂多少嗎?”
“不多,幾個字而已,那人好像是說自己得了治不了的病。”
“他說自己得病了?”
“嗯,還有個詞,是‘好心人’。”
降谷零分出點注意,瞟了眼對方。
“奇怪,為什麼會在看到槍後說這些話……等等,那身影是——!”
察覺到窗外異常的金發卧底眉頭一緊,說到一半的話也戛然而止,立即動作迅速地拿起桌上菜單要遮擋自己的臉;然而,動作做到一半時,他突然反應過來什麼,猛地回頭看向對面的幼馴染。
隻見對方的目光雖是也跟着看了過去,卻沒有丁點要躲避的意思,也絲毫不見半點潛伏期間偶遇熟人的驚訝和警覺,反而還望着窗外,淡定地喝了口咖啡。
“……”
降谷零嘴一抽。
得,就這一個動作,不說,全懂了。
他滿臉大寫的無語,将人家咖啡店的菜單放回到原處。
難怪,今天明明不是與公安固定聯絡的日子,這個在分配任務時一向不愛插話的人卻主動提出要執行枯燥乏味的監視工作……怎麼也不跟他提前打聲招呼?虧他還擔心半天,琢磨會不會是警視廳的上級要下達什麼緊急指令。
已經推斷出前因後果都與幼馴染有關後的金發卧底稍稍松了口氣,卻還是用埋怨的目光看對方一眼。
諸伏景光在幼馴染譴責的眼神下,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
杯底與瓷盤的觸碰發出清脆的一響。
“别看我,我們是在好好工作。”
嘴上氣定神閑的話是對坐對面的人說的,視線卻沒從窗外收回。
“呲。”
降谷零掰腳趾也能知道是在看誰。
他頓時感到又好氣又好笑,想生氣卻又生不出。
最後也還是隻能再次狠狠刮了面前擅自做事、卻把自己瞞在鼓裡的人一眼,然後帶着心裡那點久别重逢的小興奮,跟着一塊兒看向了窗外。
于是,組織的監視工作就此變成了與半年未見的好友的單方面見面會。
——
邊看,他還邊不住吐槽道:
“還真是能一眼就認出呀,站人群裡,跟高中生沒兩樣。比小姑娘還愛吃甜的,人家出來時手裡提着的都是一小個蛋糕盒,就他恨不得拎個大箱子出來。”
“之前你做的提拉米蘇他一個人就能全部吃完。”另個人在旁邊輕聲接話,“現在拎回去的,可能最多隻能撐兩天。”
“現在午飯時間,這家夥沒人管了就不吃正餐,開始靠甜點混日子。”
雖這麼吐槽,但目前沒解決的辦法,降谷零也隻能沒轍地搖了搖頭,繼續看外邊。
“又在喂貓了,這人身上怎麼總有用不完的火腿腸?”
“應該是又去便利店裡買速食了。”
諸伏景光的聲音裡充滿着無奈,凝視窗外的藍眼睛裡又格外溫柔。
“之前還在大學的便利店裡辦過一張年卡,餓了的時候,就總愛往那家便利店裡跑。”
“他難道不是餓了就去找你嗎……這是遇到了熟人?”
在他們共同看着的方向,一個身穿職業裝的女性站到了一人一貓的旁邊,像是叫了對方一聲,被動靜驚到的貓咪轉身跑走,原本蹲着的人站起了身,開始與之交談。
“感覺有點不對勁。”降谷零看着與陌生人相談甚歡的好友,皺起了眉。“反差太大,他以前除我們以外,壓根不愛搭理人。”
“……也許是在新環境裡逐漸适應。”
他的話裡聽不出什麼情緒。而就在這時,那個突然出現的女士主動伸出手,拍了拍某人。
“咳咳咳!”
降谷零連忙大聲咳嗽幾聲。
“那個,這一看就是普通同事,普通同事……”
“我知道。”
可你這表情一點也不像贊成我話的樣子。
金發卧底對着這樣的幼馴染欲言又止,剛想再說點什麼,就聽到咖啡店玻璃門上挂着的風鈴有了叮鈴鈴的聲響。
“那家夥回來了。”他連忙在桌底下踢了踢幼馴染。
負責在外跟蹤的人已經大步流星地走到他們桌前,停下時,目光在桌上的兩杯咖啡上掃了一圈。
“怎麼樣?”他問。
最先注意到他過來的人假裝沒聽見般,撇開頭不搭理。
“無異常。”諸伏景光緩緩收回視線,轉過頭回答。
赤井秀一點點頭。
“目标已經出現,可以行動。”
“好。”
剛見完想見的人的卧底警察眼底的那點柔軟和留戀在方才轉頭的瞬間,被沉着和冷靜完美地藏好,重新戴上了副堅不可摧的面具。
他喝完杯裡最後的一點咖啡,放下咖啡杯,起身。
“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