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圓,又圓又亮。有考慮過是不是某個遙遠國度的元宵節或者中秋節到了,可随後才慢慢想起元宵節的月亮不一定是圓的,而如今距離中秋節還有十萬八千裡的時光裡程。這兩個猜測都太過于離譜,說給誰聽,對方都能笑掉大門牙,剩下的三十來顆就被用來拐着彎地嘲諷說這話的人有多麼無知愚蠢,漏風的牙齒順便也将他們對傻蛋的嘲笑跟着風一起漏了出去。可也無所謂,今晚的月亮太圓,所以也隻是突發奇想想到了曾經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而已。憑借月亮想到以前生活的地方并不是件什麼難事,畢竟還有人能通過牆上的斑點寫出部長達一百五十八頁的小說——當然,前提當然不是沒面紙一個字,那是部很自然而然形成出現的小說——不過作為在另個世界生活了十幾年的存在,也定不會看着月亮思鄉,更何況,對如今而言,那裡隻是一個回不去的過去。可從來都知道自己不需要過去,生無來處,可能即将在這個世界中做一小撮從某位匆匆而行的路人大衣上掉落、在看不見星星的夜空中起舞的絨毛……
坐在月光底下,你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直至月亮找太陽借取的光即将被太陽收回,天開始變得蒙蒙亮,才動用僵硬麻木的食指,在那個「是否永久删除」的地方,用力選擇了「Yes」的選項。
……
早晨的陽光正好,你房門被人拍得咣咣響。
再被這麼用力地拍下去,估計畢業前就還要往學校宿管那上交一筆十分冤大頭的維修費。
門外人的嗓門幾乎整棟樓都能聽見——
啪啪啪!
“換好了嗎晉川!”
房門被猛地打開。
“媽的閉嘴!都說了女孩子換衣服化妝時别他媽催催催!”
咚!
“……嘛,那就好歹溫柔點啊。”
吃癟了的卷毛讪讪摸了摸自己差點被門闆撞上的鼻子。
房内的你沖一桌化妝品很無語地翻了白眼。
艹,早知道有天自己學到的化妝技術會被莫名其妙地用到滿足兄弟們的視覺審美和女裝惡趣味上,當初就算打死你,你也不要去買回這些糟心玩意!
你一邊在心裡瘋狂忏悔,一邊任命地拿起了化妝刷。
總之,這件事情的最終發展就是十分操蛋:)
md。
半個多小時後,你臭着臉出現在休息室的門口,兩手叉腰站在那,很沒好氣地沖一屋子低頭玩手機的人問:
“喂,到底還走不走了啊?”
你說着,用鞋尖踢了踢門闆,發出幾聲清脆的蹬蹬響。
屋裡的四人應聲擡頭,他們齊齊望向你的目光讓你沒忍住向後退了兩步。
你:“……”
像被群綠眼睛狼盯上了。
“哇哦,我們的降谷枝和子小姐又出現了。”
萩原研二放下手機過來,繞着你轉了圈後發出連連贊歎。
“小降谷挑裙子的眼光果然不錯,小枝和今天的這身看上去就是位妥妥的小公主。”
負責挑選衣服的人聽見有人誇他審美,就語氣驕傲地說:“看吧,我就說這款裙子百分百适合。”
其他幾人也紛紛贊同地點頭,隻有你一臉見鬼地看他。
“降谷零,你究竟是哪來的臉說一條裙子會很适合你的男性哥們。”
你的言辭充滿對多年好友良心的嚴重懷疑和控訴,可被你點名的人卻覺得自己清清白白問心無愧,還一臉坦蕩地反駁你,說的那叫一個義正嚴辭:
“可我哥們現在是個女孩子。”
你:“滾。”
這狗東西臉真大。你現在就十分懷疑這家夥肯定有什麼沒告訴過你的奇奇怪怪的小癖好,比如看到女裝時兩眼發光什麼的。大家都是成年人,這點小愛好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有這喜好他怎麼不自己去穿?非要缺心眼的往你身上套不可!
“鞋是誰挑的?”
懶得搭理這個疑似對你有不可描述想法的家夥,你轉移目标,擡起腳,露出被裙子遮在下面的高跟鞋。
“我。”
臉上架着副裝逼墨鏡的人一臉嘚嘚。
“怎麼樣,跟衣服很配吧?”
配個屁。
你二話不說直接提起礙事的裙擺朝他走過去。
松田陣平看你往自己走來還一臉莫名,可等你靠近——
“嗷!艹疼死了!晉川你踩我做什麼!!”
“活該!”
你看着他痛苦地皺成一團的五官,很不解氣地又狠狠往下碾了幾下。
“為什麼又又又又是高跟鞋,你腦子進屎了嗎!”這tm五厘米的跟是人能穿的嗎!
“裙子那麼長不穿有跟的你不就拖地了嗎!”
“那就不能選條短點的嗎蠢蛋!”
“那你去踩降谷啊——卧槽别踩了晉川,鞋都要被你踩出坑了嗷!”
“你們就是一夥的,踩誰都一樣!”
“疼疼疼疼!”
“你們這次選的假發怎麼跟上次的一樣?”在一旁觀戰的伊達航問。
“不一樣呀班長,上次是金色波浪卷,這次是金色長直發。本來是想換黑色的試試,但要是金色的話,拍照時小降谷就不再是獨樹一幟了,會有個伴。”
“hagi!快幫忙把這家夥拉開啊,我腳要廢了!”
哼,誰讓這家夥給你選這雙鞋?
你下腳更用力了。
這時,萩原研二忽然來了一句:
“小諸伏取相機回來了。”
“……”
松田陣平松了口氣,他被幼馴染的一句話解救了。
出現在門口的諸伏景光揚了揚手裡的相機,跟你們說:
“相機拿到了,剛路過時也看到來間小姐已經到門口等着,走吧各位?”
伊達航聽半個月沒見面的女友已經到了,就急着要去見人,于是率先站起來,揮揮手招呼大夥一起。
“松田萩原降谷還有晉川,趕緊起來走了!”
“來了來了。”
降谷零也走到幼馴染身邊。
“走吧hiro。”
二人就并排跟在伊達航的身後。
你的餘光捕捉到其中一人在轉身前,目光在你的方向逗留了兩秒,又很快地側過頭去跟幼馴染講話。
“……”
你背在身後的手不自覺地捏緊了。
“我們也走吧。”
萩原研二走到還沒有動的你身邊,露出自己的右臂彎。
“既然我們嬌貴的枝和子公主今天也不方便走路,那挽着她的騎士就好。”
你被對方的紳士弄出一身疙瘩,忍俊不禁:
“嘛,研醬你也太會了吧?”
對方聽後也露出了笑眼,示意你快點挽上來。
你其實很糾結。
要知道,降谷零那傻缺玩意多半是腦子抽抽,選了條甜美得不行的白色蓬蓬裙,裙擺上還有仙氣飄飄的薄紗,怎麼看都像是……
因此,如果你現在挽上萩原研二,那樣子看上去可能并不像什麼公主與騎士,多半更像是孩子和孩子她爹。
你在「頑強不屈地獨自征服野生高跟鞋,随時可能崴腳摔跤」和「接受同期友情提供的半殘人士服務,看上去像對父女」中,糾結地做選擇題。
“快點呀小枝和,他們都走遠了。”
“……好吧。”
最後,在對方的催促下,你還是很沒骨氣地選了後者,右手提起幾乎拖到地面的長裙擺,嘴裡悶悶地嘟囔一句“我發誓再也不答應你們任何事”,左手不太自然地搭上了對方的右臂彎。
要下樓梯時,剛被你狠踩了腳的人又湊到你旁邊。
“喲,這就被哄開心,不生氣啦?”
你橫了他眼。
“狗屁,我什麼時候不開心過?”
女裝隻有零次和無數次,你已經想開了。
不就是滿足一下幾個單身狗同期的審美念想嗎?有什麼大不了的,誰讓你天生麗質最适合,優秀的人總要承受更多。
你手一伸,薅走松田陣平架頭上的墨鏡,自己戴上去,然後很不講武德地宣布:“喏,今天這歸我了。”
想開了是一回事,你才不要直接穿成這樣出現在校園裡呢,臉面還是要的。
被堂而皇之搶走墨鏡的人無語地看了你眼,輕呲了聲後,繞到你斜前方,兩手插兜,配合着你下樓梯的龜速不緊不慢地跟下樓。
就這樣,你頂着路過同學和教官隐晦又充滿好奇的打量視線,左一個右一個,出現在警校的校園裡。
還好你有先見之明,臉上挂了副墨鏡。
你把墨鏡往上推了推,跟頭發一塊兒遮住大半張臉。
跟着你慢吞吞的腳程,平時三分鐘不到的路程,你們仨花了十分鐘才爬到校門口。
校門口沒有其他人,娜塔莉已經拿着相機找好了拍照角度,她舉起相機,笑着問你們:“大家先六個人一起拍張合影吧?”
“沒問題,”萩原研二帶着你過去。“小枝和站中間?”
你放下搭在他臂彎上的手向後退兩步,一口拒絕:
“才不要,我要站最後邊。”
“那怎麼行?”
降谷零眉頭一挑,上來就直接一把摟住你脖子,将你強行拖到隊伍中間。
“我可特地為你選了這身最顯眼的衣服,就為了讓你在照片裡一眼就能被找到,站中間也是必須的。哎本來是想選之前看中的黑色牛仔,可是去的時候店員說沒貨了,隻能等下次有機會再看到後再給你買了。”
你可真謝謝他了。
“滾遠點,要穿你自己穿。”
你十分嫌棄地推掉蹭掉你脖子上不少粉的胳膊,重新整理了剛剛被弄亂的假發。
跟女朋友小聲說完話的伊達航走回隊伍時正好聽到,就順嘴接了句話:
“其實就算晉川不穿成這樣也會很顯眼吧?畢竟在我們當中,他看起來就像個還沒成年的國中生,誰見了都會以為是誰家的弟弟跑來找哥哥——”
“喂喂,班長!”
你氣呼呼地叉腰想反駁時忘了今天的自己腳下還踩着對難以駕馭的高跷,一轉身就歪歪扭扭沒能站穩,頓時失去平衡,朝左邊倒去。
不過還好旁邊有人及時将你穩穩扶住。
前面的娜塔莉被你的平地摔操作吓到了。她很是擔憂地望着你,跟你提議說:“既然晉川君還不習慣腳上的鞋,要不拍照時就脫下來吧?反正裙子很長,就算是光着腳也沒有關系的。”
你覺得有道理,于是裙子下的兩隻腳蹬了一蹬,立馬擺脫掉高跟鞋的約束,将它們藏在寬大的裙擺下不露出來。
剛剛因調侃你臉嫩而害你差點摔倒的伊達航被自家女友瞪了兩眼,又轉過頭來朝你咧開嘴,笑着眯起眼,補充了句:
“就是因為晉川是未成年,所以才是團寵呀團寵。怎樣,我說的有哪裡不對嗎?”
這不還是在說你嫩嗎?
你露出半月眼,懶得争了,捧哏似地說:“班長你每次說什麼都很對的樣子。”
“哈哈哈哈!”
——
大家站成一排,聊了幾句天,充當攝影師的娜塔莉小姐向你們招了招手。
“幾位先生和小姐,麻煩請看看鏡頭!”
墨鏡早就被他們以「合照就要露出整張臉」為由取了下來,你挺直腰闆,擡頭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