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笑喝道:“吃你的湯包!”
許瑩說的沒錯,沒有深入調查,他們所能知道的就是記錄在公安系統裡的信息。
周沉點開界面,自己往系統裡細細地查詢,結果與許瑩所言分毫不差。
數字排列組合,跟在後面的文字簡單地記載他們的過去。
周沉手杵着辦公桌,臉靠着手背發呆。
且不論餘絮何時幡然醒悟和慕河戀愛、結婚,單論後來她對亡夫深愛入骨的樣子,誰能想到他們做了短短一年夫妻,卻離過一次婚。
腎衰竭,毒駕,車禍,去世。
從邏輯上來講,勉勉強強說的通順。放現實裡來,也并非屈指可數。混社會的小流氓、昧良心的賭博鬼……太多了,隻要他們甘于堕落,做出什麼事都不奇怪。
可是餘絮的丈夫會嗎?那個叫慕河的逝者,他見過他的照片,那個男人眉目雅緻,氣質溫潤,是那種風度翩翩的年輕有為樣子。
“小許”周沉往淨水機前接杯水,回來站到許瑩身旁,“你說他們為什麼結婚離婚又複婚?”
許瑩不假思索,“結婚以前沒有深入了解對方,結婚以後發現生活有矛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不順眼就離了。離婚以後,發現挑不到好的,那湊合湊合又複婚呗。”
“不,不對。”周沉否定,話是這樣講,但并不适用于那對夫妻。
不對,肯定不對。
“你們兩個聊什麼呢?”辦公室裡的同事瞧着周沉明晃晃地站在許瑩辦公桌旁好半天,好奇地湊過來。
“跟大齡未婚男青年聊關于婚姻呢。”許瑩話講得俏皮,同事哈哈一笑,逗趣他們,“那你們是打算湊合過了嗎?”
“沒有,沒有,怎麼可能呢。”許瑩偷看眼周沉,後悔不跌挖了坑填自己,臉龐竄上淡淡紅暈。
周沉順着話接,“她說了不可能那就是不可能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同事不依不饒,“那小許同意了,小周要娶嗎?”
“沒有的事了!”許瑩語氣硬了些,聽起來還是軟和,“我還小呢,奴年二八,沒包彈風藏葉裡花。”
許瑩順口引用幽媾裡的唱詞,同事聽不明白她講些什麼,覺得三個人聚在一起聊天讓領導看見影響不好,便走開了。
周沉戲谑,“文化人呐。”
許瑩微笑,“鴿吻。”
周沉臉帶笑意回到自己辦公桌前,喝口水,動手整理桌旁文件。
離婚複婚的确是别人家的私事,可串聯的線索都在指摘這些事件沒那麼簡單。
桑園小區實在太過老舊,進出門口的攝像頭早幾年安上,壞了以後就沒修過。
他昨天下午配合同事陳述了遍當時情況,目前也沒查出所以然。
當事人雖然都去世了,但與這些有所相關的人還活着不是嗎?她就住在他家對面,敲敲門,拜訪新鄰居,和睦鄰裡關系,周沉想了一想,好像無可厚非。
下班回家半道上忽然下起了大雨,周沉沒帶傘,由于其性格的随意,以及多年來突然遇雨淋習慣了,因此出了地鐵依舊不慌不忙地走回家裡。
鑰匙擰開門鎖時,客廳裡的數碼電子挂鐘正好跳到18:00:00,機械女聲冰冷冷地報時,“現在時間十八點整——”然後是一小段活潑的純音樂,歡快得有些聒噪。
隻要是整數時間,挂鐘都會準時報數,每個時間放的三十秒音樂還都不一樣。當然,22:00之後到次日7:00之前,挂鐘都很貼心地閉上嘴。
周沉一進家門就收拾衣服洗澡,待從浴室出來吹幹頭發後,周沉懶洋洋躺在床上,心裡充滿了異常舒适與滿足的感覺。
辛勤的工作雖然累人但很充實,昨天洗過曬幹的被單有洗衣液淡淡的薰衣草香,不過更令人惬意的卻是淋雨以後立刻洗了個熱水澡。周沉早發現了自己很容易滿足。
他的胃卻與他相悖。下午有事耽擱了會兒回家晚了,半道上下雨,沒顧得上吃飯,饑餓賞了幾分面子這會兒才讓他感覺到。
周沉打開窗戶,外面雨勢不小,平時能劃劃手機點個外賣,這種出行不便的糟糕天氣,他體諒外賣員送餐辛苦放棄點外賣的打算。
周沉拉開冰箱門,口糧沒找見,倒是清理出一捆蔫黃的上海青和發綠的生豬肉。這像是猴年馬月的遺存,事實上,他也不過三天沒用過冰箱。
他對着冰箱哀歎一聲,突然哼起抒情裡略懷哀怨的歌,“一番番青春未盡遊絲逸,思悄悄木葉缤紛霜雪催,嗟呀呀昨日雲髻青牡丹,獨默默桃花又紅人不歸。”
唱着唱着,客廳挂鐘滴噔滴噔地又響了,“現在時間十九點整——”
都七點鐘了,一口熱飯還沒吃上。周沉掃眼剛被填滿的垃圾桶,忽然覺得自己像飄落的枯葉萎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