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瑩蓦地停手,眼裡漾着睿智光芒,“沉哥,你是不是心疼你的鈔票?”
“吃你的蛋糕。”周沉屈指給了許瑩額頭一記爆栗。
周沉為人正直善良,許瑩習以為常,敲了周沉一頓心情好着,也不多問,吃完小蛋糕就離開了。
他淘米煮粥,坐在四方桌旁,趁等粥熟透的空兒,掏出手機浏覽了遍同事新發過來的資料。
餘絮小口嘬雞湯,碗快見底的時候,周沉盛了碗黑米粥給她。
餘絮道了謝,淺淡而真誠地笑了笑,“小周警官,我家什麼都沒有,碗倒有好幾口,你也盛碗粥喝吧。”
她七點才睡醒,周沉其間滴水未進,此時不免肚腹空空,覺得餓了。他放米時豪情萬丈,抖了兩斤下去,再加點水,鍋裡的黑米粥像要漫出來。
周沉舀了半碗,坐在餘絮對面,低頭喝喝粥,擡頭看看餘絮。
覺察到周沉遞送的目光,餘絮心覺疑惑,輕聲問:“小周警官,在看什麼?”
他失态了,周沉手抵在薄唇上,尴尬地咳了兩咳,方道:“餘小姐,您知道嗎?我覺得我好像認識您,您别誤會,我說的認識可能隻是看過照片或者聽過名字。”
絕對不是錯覺,他一定在哪裡見過或聽過和餘絮相關的消息,不過它們和其他有趣無趣的記憶一樣,被深埋、被遺忘。
餘絮抿唇笑了笑,似乎深以為然,“那可真是說不準的事情呢,海城雖然是座大城市,生活在這裡的人可能一輩子沒見過面,但也有可能某個僅是匆匆一瞥的人,偶然中又出現在了眼前。”
“笃笃笃”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我去開門”想到餘絮身體不好,周沉霍然長身而起,幾步邁到了門口。
鐵門一下推開,看清來人長相,周沉不由驚疑出聲:“阿瑩,你怎麼又到這裡來了?”
橙黃燈光照亮三樓樓道,四樓落下踢踏的腳步聲,中氣十足的聲音聽來熟悉。
他心裡大緻明了了狀況,又問許瑩:“樓上怎麼了?”
刑警隊的同事正在四樓,其他幾個裡好像有白楊派出所的民警。他們幾個聚到居民樓裡,還能有什麼?
果然,許瑩語氣肅然地說:“沉哥,這棟四樓402住戶報案,說是在對門401室發現了具屍體。”
匆匆和餘絮再見,順手關上她家門後蹦到四樓的周沉,蓦然停了一停,邁步又往五樓走。
在明暗交織的樓道窗戶前,他問緊随其後的許瑩,“怎麼說,有什麼了解到的情況嗎?”
許瑩沒有開口,像要先在朦胧暗夜裡看清周沉的面龐,才說:
“我也是剛到的,不是特别清楚。刑警隊其他同事和法醫都到了,本來不用沉哥走現場,我也就是覺得沉哥可能在301室,随手敲敲門。”
周沉右唇角稍稍抖了抖,不鹹不淡地道:“那我要謝謝你嗷。”
許瑩剛從海城警校畢業,初來社會乍到,沒混成老油條之前,都把自己當作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發光發熱。
他一開始時還覺得挺好,後來處了兩月,忽然發現許瑩這家夥似乎特别十分格外喜歡“湊熱鬧”。哪裡有刑事案件,許瑩就跟着往哪裡跑。
偏偏這人進現場前,非要拉住先到場同事的袖子,惴惴不安地問,“死者死相恐怖嗎?我害怕。”
隻要周沉同在現場,都免不了目瞪口呆,對許瑩感到又無語又好笑。
周沉無言下了樓梯,走進401室,許瑩畏畏縮縮地跟在他後面。
面積一樣大的住房,401室由于沿牆堆疊了大量雜物,以及掀倒在地的椅凳和一地碎片而顯得淩亂肮髒。
身穿防護服、戴口罩的法醫正小心翼翼地用棉簽提取牆上血迹,五短身材的中年男人單手叉腰,嚴峻目光掃視着這個空氣裡仍含着血腥氣味的房間。
周沉在他背後輕輕叫了一聲,“徐隊”
徐芳宏回頭,看見節能燈白色燈光下的周沉,臉上自始至終未露出意外地表情,吩咐道:“小周留下,小許出去。”
躲在周沉背後攥着他衣袖的許瑩松手,轉身就出了玄關。
法醫已經用粉筆沿着屍體輪廓描了白邊。屍體大約一米七五長,正常體型,背面朝天,臉側貼着水泥地面,茂密毛躁的的頭發遮住了大半張臉。
徐芳宏忽然問:“看清楚了嗎?”
周沉收回視線,低頭看徐芳宏,“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