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千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既然如此,殿下這次就别回宮了。”
白逸徵聞言心中一陣激蕩,祭月節會舉辦大型的廟會,年輕男女們也會趁此機會在廟會上定情,算得上是第二個七夕,妻主這麼說,難不成是與他另有安排?
白逸徵就這麼懷揣着期待與忐忑的心情等到了祭月節當天,他特意選了一襲紅袍,以玉石串成腰帶,底部鑲以金托,長發如墨用金冠束起,襯得面容更加精緻豔麗。
見到行千鹭時,發現行千鹭仍是一身素白,不施粉黛,頭發也僅用一根木簪挽起,兩人站在一起,一方灰白淡漠,一方濃墨重彩,風格迥異,甚是不搭。
行千鹭看到白逸徵的打扮,微微錯愕了下:“殿下今日要出門?”
白逸徵有些不自在地回答道:“沒有,”随後還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行千鹭,“今日我沒有安排。”
“那這祭月節,殿下同千鹭一起過吧。”
白逸徵等得就是她這句話,強壓下激動的心情,故作矜持地說道:“好吧。”
用過早膳後,行千鹭便帶着白逸徵來到行府一個偏僻的角落。
“這是……”白逸徵驚訝地看着眼前的院子。
“這是行家的祠堂,”行千鹭解釋道,“祭月節對行家來說十分特殊,因此行家是在祭月節的時候祭祖,祠堂一年也隻會開這三天,昨日到明日。”
白逸徵聞言停住了腳步:“祠堂……男子不能進吧?”
“我行家的祠堂可以,”行千鹭看着白逸徵說道,“不僅能進,曆代家主主君的牌位也在裡面。”
白逸徵很是震驚,他從未聽過哪個世家的祠堂允許男子進入,更别提供奉男子的牌位了,這行家,果然非同凡響。
他先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又看了看身上的裝扮,有些遲疑地開口:“那我也得先回去換套衣服吧?”說着就要轉身回院子。
行千鹭拉住他,認真地說道:“為什麼要換?很好看啊。行家先祖都是有趣的人,隻要賞心悅目,不會在意這些的。”
白逸徵聽到行千鹭誇他好看,心下一喜,腦中瞬間沒了别的想法,乖巧地跟行千鹭進入了祠堂。
入目的首先是行家先祖的牌位,由高到低擺放了不少,最上面便是行家第一代家主,也是開國大将軍行無妄的牌位,旁邊立的是她的主君,房間裡左右兩側還擺放着許多卷軸和書籍,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行家祠堂每年開三天,第一天是下人打掃,第二天是族人祭拜,第三天就要重新鎖上了,這是行無妄先輩定下的規矩。”行千鹭将點燃的三柱香遞給白逸徵。
兩人在跪在蒲團上,磕了四個頭,然後将香插入香爐中。
“其實這樣儀式就算走完了,但我們大多會在祠堂裡呆上一天。”
白逸徵此時忍不住了,不解地問道:“祠堂為什麼在這麼偏僻荒涼的位置?”
行千鹭微微一笑,視線向最上方的牌位望去:“也是行無妄先祖的意思,她說,人都死了,子孫就别拿糟心事煩她了,讓她在最偏僻的地方好好享享清福,因此行府無論是翻修還是搬遷,祠堂都在最偏僻的角落。”
白逸徵也順着她的視線望去:“行家的先輩,性格真是有趣。”
行千鹭的視線掃過每一個牌位,開口道:“行家的每一代家主,性格都十分獨特,好似是随着行這個姓一起傳承下來的,就連我的母親,也是如此。”
她垂下視線,手在供桌上輕輕撫過:“隻有我,從小養在祖父膝下,祖父性格嚴肅,再加上我自幼身體不好,不能大喜大悲,祖父便不讓我在人或物上投入太多情感,才養成了我這樣古闆無趣的性格。”
白逸徵想抱她,但在祠堂中不好如此親昵,便隻得輕輕拉住她的手:“妻主的性格很好,我很喜歡。”
行千鹭微微一笑,也沒再說什麼,隻是拉着白逸徵走到書卷旁邊道:“殿下還記得我之前提到的行家家主的筆錄嗎?當時跟殿下說,殿下若是有興趣,待祭祖之日,可予殿下一觀。”
白逸徵想了想,有些印象:“是去鬼門之前的談話?”
“是的,行家先輩的筆錄都在這祠堂之中,殿下感興趣可以看一看,裡面不僅記載了先祖的所見所聞,甚至還有所遇之人,包括與曆代主君的相遇,我小的時候,一個人在這祠堂之中,就是這些筆錄陪我渡過的,看了這麼些年,也終于看了個七七八八。”
聽到行千鹭小時候都是一個人在祠堂,白逸徵不由得心中一疼,他的腦海中浮現小行千鹭跪坐在蒲團上,一個人孤零零擡頭望着祖宗牌位的場景,一時沒控制住力道,攥緊了行千鹭的手,反應過來之後才趕忙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