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輕,但李若至聽到後,手上的動作還是頓了頓。
但他暫時沒有回應,而是使勁地為柳師爺的腿纏繞上一圈圈繃帶。
“要不是你們攔着,我早就殺了他了。”良久,李若至才回應了一句話。
“不會後悔嗎?”
“……你之前想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人死了就是死了,再也沒法回應你的話,你的疑惑也再也找不到解答。”
“我有什麼疑惑?”
“你不會奇怪嗎,怎麼曾經和你要好的人,突然就背刺你,還有當中的問題和誤會……”
“我哪管他什麼原因。”
“……算了,當我沒說。”
但我見柳師爺的眼睛動了動,似有所感觸。
而李若至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他手上仔細的動作還是告訴了我們,他确實在意眼前的這個人。
每一次上藥,每一圈纏繞的繃帶,都仿佛帶着些懷念,以及幾分落寞。
我後知後覺地發現,其實他都沒有正面回應過大師兄的話。
“你其實也舍不得他。”
“不會後悔嗎?”
“不會奇怪嗎?”
——他實則都沒有直面否認過。
大師兄當然也看得出來,或許,從一開始我們攔下他殺柳師爺的時候,他就已經觸摸到了這一份異樣的感情。
但他沒說什麼了,安靜地看着李若至為柳師爺包紮好了傷口,又清掃了衣服上的塵埃。
《攝魂笛曲》很少能幹涉到人的心緒意志,直到李若至起身,柳師爺深沉的目光仍追随在他身上。
隻是李若至沒有回頭,道是繼續前行,就帶着我們走向市集。
市集上人來人往,為了不引人注目,我暫且停下了笛聲,而柳師爺就由李若至一把扣住了手腕帶着前行。
旁人看起來就如普通的朋友無異,隻是因為柳師爺身上打着的繃帶,多了些許旁人的側目。
市集裡的早餐鋪子早早開了,路過的時候就看到陣陣升騰煙霧,還帶着香味。
李若至買早餐的時候順手給旁邊的柳師爺遞了一份,說是補充體力,免得他走不動路。
“看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多吃點好上路。”他語氣惡狠狠地。
“那真是多謝大人了。”柳師爺淡漠地回應。
但李若至察覺到遞給柳師爺的一份肉包帶了辣椒粉末後,就把自己的一份沒有辣椒的替換了過去。
他說柳師爺吃不了辣,免得他當場辣死在這裡。
“我沒見過有人吃辣椒辣死的。”大師兄說。
“……就算這樣,那在大街上嗆着也不好看。”李若至瞪他一眼。
清晨時分,除卻市集上趕集的人們之外,一路上行人寥寥,直到過了橋,天空中的雨也停了,就更是一片清寂。
千回百轉,我們又回到了那幾處廢棄的房屋。
路過昨晚有小舟停留的河邊時,有一瞬間,我的目光不禁地看了過去,卻發現此時已經風平浪靜,河面上幹幹淨淨的。
這倒也正常。
我們找了處被樹蔭遮蓋的屋頂處躲藏着身影前行,同時由笛曲操控着柳師爺一個人走在巷道之中。
不出所料,很快就有幾個尋常布衣穿着的人向柳師爺走了過來。
其中,還有一個“李若至”。
而我們身旁真正的李若至看到後,驚訝得差點一拳砸掉人家屋頂的瓦片。
但這樣一來,事情就顯得非常合理了——為什麼這個人的李若至人皮面具能以假亂真,因為柳師爺和他們就是同夥。
柳師爺對李若至的相貌打扮乃至個性都記得一清二楚。
“柳景,怎麼樣?”
披着李若至相貌面具的人詢問柳師爺。
“柳景,你身上怎麼全是傷?那些人過來了?”
“诶,柳景,你有聽到嗎,怎麼好像附近有陣隐隐約約的笛聲?”
他後面的人也在詢問着。
這時,有一個問題直面而來——被笛曲所操控的柳師爺,無法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