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簇搖了搖頭,不想繼續坐在這裡,可高腳椅剛有向外轉動的迹象,就被唐珏眼疾手快地給拉回來。
“躲什麼?我在跟你商量呢。”他用大腿從兩邊夾住她的膝蓋。
「這根本不是商量的語氣!」
陳簇在随身攜帶的小本子上刷刷動筆。
“語氣?我什麼語氣。”唐珏單挑眉毛,”不高興你就拒絕,我又沒逼你。”
「……咖啡我可以幫你買,但你以後不準再咬我耳朵了」
陳簇把本子遞到唐珏眼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嗷,原來你是因為這個生氣啊。不過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咬?如果你不開心單方面被咬,我也可以讓你咬回來。”
話音剛落,他擡起右手,舉到陳簇面前,直勾勾地看着她。“咬嗎?”
*
崔書惟的房間。
“她竟然說我不尊重她?!”無辜的凳子被唐珏踹倒,在地闆上摔出笨重的呻吟。
崔書惟轉着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見怪不怪。“你屬狗的,為什麼要咬她?”
“我怎麼知道,想咬就咬了。”唐珏眉眼不耐,心裡跟被螞蟻啃食似的抓耳撓腮的癢。
“聽你的意思,那女生是個啞巴?”
“對,怎麼了?”
崔書惟:“你不覺得太巧了嗎。剛好出現在你的汽車後備箱,然後又讓你撿着了帶回家。”
“巧什麼。”唐珏嚷嚷着說,“緣分不行嗎?别總用你的想法去揣測别人,就是這樣,你才一直交不到什麼朋友。”
“聽不聽随你,反正我提醒過了。”
“切。”
唐珏撇撇嘴,撲到地上,揪着地毯上的毛,突然很小聲地說了一句,“因為很可愛啊。”
崔書惟摘耳機的動作頓住,回頭看了他一眼,道:“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可惡。“唐珏臉有點熱,埋到抱枕裡,大喊道,“沒什麼!”
崔書惟:“對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學校?”
“謝昭不是也沒回嘛。”
“你跟他比?他能考年級第一,你怎麼不考?”
“喂喂,上升到人身攻擊就沒必要了吧。”唐珏猛地擡起頭,伸長脖子看向崔書惟桌上的一疊學習資料,意有所指,“我可不像某人需要靠成績來證明什麼。”
“呵,反正到時候挨揍的人是你不是我。”
*
陳簇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室内開了燈,亮如白晝。
她坐起來,發現身上被人蓋了條毛毯。
是唐珏嗎?
陳簇扭頭張望四周,連個人影也沒瞧見。
她掀開毛毯,聽到廚房有動靜,剛要往那邊走,卻見一個儒雅的陌生男人端着盤子從廚房裡出來,看見她時,還友善地笑了笑。
陳簇一時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應。“呃,請問你是?”
“吓到了吧,我是唐珏的父親,叫我唐叔叔就好。”男人把盤子裡熱氣騰騰的牛扒放在桌面,招呼陳簇過來坐下。
“唐…叔叔好。”
陳簇幾乎同手同腳地走過去,雙手接過他遞來的刀和叉子。
牛扒色澤誘人,她舉着刀不知道從哪裡下手,顯得十分拘謹。
“快嘗嘗我的手藝,好久沒做,也不知道有沒有退步。”
眼前男子面容親和,笑着說話,黑發梳理得整齊利落,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沉穩和成熟的氣息,讓人不由得心生敬意。總之,和唐珏口述中的大相徑庭。
她低頭艱難地切肉,一不小心刀劃到餐盤,發出刺耳的聲音,陳簇霎時有些難為情,尴尬得要鑽進地洞。就在這時,一盤已經完全切好的肉被貼心地推至面前,要和她手裡的那盤進行交換。
“謝謝叔叔。”陳簇受寵若驚道。
“不用謝。”唐植铉笑容溫暖而真誠,吐出的話卻冰冷如刀,“不知道陳小姐跟我那傻兒子是怎麼認識的?我不記得謝夫人有在哪場宴會上正式安排你們見面。”
陳簇頭皮發麻,拿叉的手舉起又放下,大腦宕機了片刻,但好歹口齒清晰順暢地把話說出來了。
“我隻是借住在這裡。您這麼說了,想必也了解過我的情況,短期内我不會回謝家。唐珏很善良,見我可憐,所以才收留我。您放心,等這段時間過去,我一定會離開。”
“哦,唐珏很善良?”唐植铉嗤笑,“你是第一個這樣形容他的同齡人。我自己的兒子我知道,旁的小孩都怕他,捧着他的臭脾氣,鮮少有人誇他的。”
客氣話說說而已。
陳簇猜測,對方想必平時沒少在唐珏身邊安釘子,估計在他面前自己被扒地連條底褲都不剩。
她勉強拉了下嘴角:“不知您今日到訪有何貴幹,需要我幫您轉達嗎?”
唐植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手向外衣夾層裡伸去,掏出一張薄薄的紙。陳簇屏住呼吸,難道是支票?
她的睫毛扇動,面上仍裝作稀疏平常的樣子。
紙張被攤開。
白紙黑字,角落蓋有紅印章。
“這是什麼?”
“唐珏的處分單,學校寄給我的。多虧他,我這種上學時期的優等生,離開學校多年還有機會收到這樣的殊榮。”
所以呢?關她什麼事。
“你在想這關你什麼事?”唐植铉眼睛銳利,仿佛能透視人心。
掩下幾分失望,陳簇讪讪地點了頭。
“我安排的眼線跟我說唐珏最近挺乖,不怎麼惹是生非,也有好好在睡覺。”唐植铉的唇邊浮現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我相信這都是因為你。”
還不等陳簇反駁什麼,他指了指桌上的單子,以不容打斷的姿态繼續說了下去。
“唐珏向來吃軟不吃硬,我覺得你這樣的性子就剛剛好,待在他身邊,幫他順利畢業。獎金很豐厚,絕對能讓你滿意。”
“離開謝家呢?”
“如果你想。”唐植铉的手指無聲輕扣桌闆,始終不緊不慢地控制節奏,“當然可以。”
“真的?”
“真的。我是大人,不騙小孩子。”
陳簇擰眉,光憑離開謝家這一點對她來說就是彌足的誘惑,比任何一點都要吸引人。
“那我具體要做什麼?”
“不要讓他學壞。”
陳簇嗯嗯點頭,等他繼續說下去,可左等右等她才意識到這就沒下篇了。
“那個叔叔,就隻有這一個要求嗎?”
唐植铉把刀叉放下,優雅地擦了擦嘴。“是的,就這一個。你想來杯紅酒嗎?”
“…不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