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的我,隻是屬于「江壹」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他可以盲目,我必須現實。”
陳簇挑眉:“所以你今天叫我出來,就是為了當面表示對我的反對?江壹呐,你是不是腦子不清醒,不想着怎麼把我拉到你們的陣營,還要主動把我推向另一邊?”
她邊說邊拿起咖啡,卻發現已經見了杯底。
耳邊,江壹的聲音繼續傳來:“所以呢,你是哪一邊的?”
陳簇不禁聽笑了:“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
“不夠,所以我想要确認。“江壹神情認真。
陳簇見狀也收斂嘴邊的笑意,正色道。
“有一點你說對了,目前協會無法真正掌握實際領導權,但這隻是時間問題。與過去相比,我們好歹在名義上擁有了和那些人公堂對抗的機會。
我讨厭過去那個逆來順受、怒不吭聲的自己,朋友受到了傷害,卻隻能在一旁幹看着,什麼也做不了。
為什麼會這樣?因為我面對的不是事,是人。換句話說,就是沒有靠山。想要在湖春高好好存活下來,是需要靠山的。”
聽到這,江壹露出微微意外而迷茫的神色。
“怎麼,沒想到我是這樣的人?”陳簇輕撫咖啡杯身,“同理,協會的發展,也需要背後的支持。光憑我們自己的力量,拿什麼去和他們鬥?”
江壹垂眸:“蚍蜉不能撼大樹,這個道理我懂。”
“所以江壹,你可以相信我,知道嗎?“陳簇伸出右手。
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江壹手指撚了撚,“我……”
就在他準備握上去的一刹那,玻璃窗突然被人猛烈砰打。
一個獐頭鼠目的男人對着玻璃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這還不夠,他呲牙伸舌去舔牙齒上的菜葉,眼睛猥瑣地眯成兩條縫。
陳簇注意到江壹的臉色陡然慘白,他語氣焦急,匆匆放下一句話。
“對不起,我還有點事,改天再聊。”
不等陳簇回答,江壹拔腿向咖啡館的後門跑去,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
江壹在狹窄的巷子裡穿梭,左轉右拐,突然,他來到了一個分叉口。
豆大的汗水從額頭滑落,他的心髒在胸腔裡狂跳。
正當他站在那裡猶豫不定之際,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越來越近。江壹的心跳加速,他知道沒有時間再浪費了。
幾乎是一瞬間的決斷,他一頭紮進右邊的巷子,腳步一刻不停地向前沖去。
然而,就在他以為自己能夠逃脫的時候,江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原來他跑進了一個死胡同。
“臭小子,你往哪裡跑!”對方緊追其後。
前路被高牆阻隔,回頭路也被追趕者堵住。
江壹背靠着被烤得滾燙的牆壁,聲音冷如淬冰:“你什麼時候被放出來的?”
“今早,這不剛出來,就迫不及待地想見見我的‘好兒子’了。”中年男人滿臉橫肉,聲音矯揉造作。
“我沒有錢。”
中年男人臉上的面具破殼,表情扭曲:“你怎麼可能沒有錢?那什麼頂頂高級的中學,獎學金多得都能擦屁股,你分我點怎麼了!”
“我沒有錢。”江壹一字一頓,咬牙道。
中年男面目猙獰:“阿西,我當時就不該收留你和那婊子,大冬天的活活凍死才好。吃我的穿我的,這長大了,也不知道孝敬你老子,白眼狼一個。”
“你不是我爸。”
江壹陰沉着臉,眼裡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與此同時,中年男紅着眼,操起腳邊的酒瓶子往江壹頭上砸來。
“該死,不給錢,你就給我去死!養不熟的白眼兒狼,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兒,和你那婊子媽一副德行,翅膀硬了,就一門心思想離開。要不是我,你們娘倆早就死了!”
江壹麻木地聽着,擡手摸向額角,摸出了一手血。
鮮紅的,在烈日下,像是在手上燒灼,沸騰。
他嘴角扯起冷意:“打,你繼續打,打完我立馬報警。你也不想早上剛出來,下午就進去吧?”
中年男目露兇光,一下把江壹撲倒在地,下一刻,劈頭蓋臉的拳頭和巴掌便落下來。
“那我就打到你沒有力氣報警!西八,竟然敢威脅我。錢呢,錢呢,到底被你藏哪兒去了!”
江壹被壓制地死死的,少年時期颠沛流離的經曆,讓他比起一般同齡人總是要瘦弱幾分。
中年男揪住江壹的脖子,口水亂噴:“是不是你媽又來聯系你了?那婊子人呢,告訴我,她人呢!把我的錢都給卷走,丢下你這麼個累贅,不想着怎麼伺候老子,整天就知道報警報警。”
“你告訴我,那幫廢物點心能為你做什麼?我呸!盡是些掉錢眼裡的東西,就算我進去了,金老大動動手指頭,就能讓我全頭全尾地出來。”
江壹眼神如一潭死水,瞥向地面上被砸碎的酒瓶子,最尖銳的部分此時就在他手邊。
他看向面前人就像是在看一堆爛肉,頸部的頸動脈、頸靜脈,離心髒僅30厘米左右。
如果頸部割傷,大量失血,空氣栓塞,死。
正當防備,失手殺人,隻要運作得當,他不會有事的。
江壹的心不自覺顫抖,不是害怕,而是興奮。
終于能,親手結束自己的夢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