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信醫院，高級套房。
“都給我滾！”
唐珏頭部纏着紗布，手臂一揮，将桌子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哐當”一聲重重地砸在堅硬的地面上。
面前的醫生、護士、營養師個個吓得大氣不敢出，你推我搡互相交換眼色。
“那，那我們先出去了。”
最後一個走的人小心翼翼地把門帶上。
“真是瘟神一個。”
小護士出了門，就皺起眉頭，。
“這醫院不得高低給我們賠一筆精神損失費？”
“對呀，上個班還給氣受，這年頭人活得連牛馬都不如。”
“我求求他快出院。”
大家從唐珏那裡受了氣，心情都不太美妙。
突然，一個男醫生不知看見了誰，連忙低下頭，拉了拉身邊同事的袖子，壓着嗓子說：“别說了。”
“幹嘛不讓我……”
被拉的同事看清眼前的人，大驚失色，趕緊弓身哈腰，畢恭畢敬道：“謝少爺好。”
“謝少爺好！”
謝昭微微點頭，示意秘書上前。
跟在他身後的秘書從包裡掏出幾袋信封，遞給醫生護士們。
“大家都辛苦了，下班後去吃頓好的。”
醫護人員顫顫巍巍地接過，捏了捏信封的厚度，對謝昭的躬鞠得更誠心實意了些，直到他徹底消失在視野中為止。
“啧啧，真是财大氣粗，不過我覺得我又可以了。”
小護士白了他一眼：“這麼容易就被收買。”
“嘿嘿，這精神世界荒蕪了，物質層面不得抓緊上去？你呀，就是太年輕，在這裡多幹幾年，這嫌錢多的臭毛病就能改掉喽。”
*
唐珏光腳站在地面，呼吸略顯急促，目光空洞地望着地上散落的物品。
謝昭冷漠地看着他。
從一地雜亂中撿起幾張照片，上面赫然出現了陳簇燦爛的笑臉，有靠在崔書惟肩膀上的，還有和别人打招呼的……都是偷拍的角度。
他不禁皺了皺眉。
謝昭和唐珏的父親之間有交易，所以在校期間，他有一定的責任看管唐珏。
前幾天，唐珏不知道又發什麼瘋，在湖春高禁止學生外出的時間，不顧保安阻攔，硬是要驅車離開。
保安攔着不放人，他就一踩油門直接往鐵門上撞，不顧死活，真是愚蠢！
把他自己的腦袋撞傷也就罷了，還要麻煩謝昭給他善後。
為了将事态影響化降至最低，謝昭這幾天可沒少費勁。
但現如今，他看到這照片，心裡便什麼都明白了。
愚不可及。
唐珏這幅德行，他真的要好好考慮，買股唐父是不是個有腦子的決定了。
“你這樣做，是因為崔書惟？”
謝昭清楚，唐珏從小就把崔書惟當成自己的競争對手，私下裡什麼都要暗戳戳地比較。
“……不知道。”
唐珏三兩步上床，一把掀起被子蒙在頭上，聲音依稀從被子裡傳出來，悶悶的。
也許一開始是奔着這個目的，但漸漸地，他發現，就算現在陳簇和崔書惟分手了，他還是想去纏着她。
更别提人家小情侶感情好着呢，哪有他插足的機會。
他都字面意義上跪着舔了，也沒見陳簇稀罕。
媽的，崔書惟不就沒事送個椰奶，讓靠個肩膀，哪有他做出的犧牲大，憑什麼就能得到這麼多。
這個世界一點都不公平。
“唐珏。”
謝昭拉扯崔書惟身上的被子。
唐珏緊緊拽住被子，不肯伸出頭。
見狀，謝昭猛然一用力，一把将被子扯離床面，被角飛揚的瞬間，空氣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震得顫動，織物摩擦發出“唰”的一聲響。
“你幹什麼！”
唐珏擡起頭怒視，下一秒，被迎面而來的涼白開澆了個透心涼。
水珠從他額頭滑落到鼻根，一滴兩滴挂在鼻尖往下墜落。
唐珏抹了把臉，滿臉盛怒，兇惡地盯着謝昭，似是要從上面咬下塊肉。
“謝昭，你他媽從哪來回哪去，不要管我的閑事。”
“呀，唐珏，打起精神來。”謝昭冷冷地看向唐珏，“'體面'這兩個字怎麼寫，你知不知道？”
“我艹，别跟我提'體面'兩個字。”唐珏臉紅脖子粗，也不管被子是濕的，手忙腳亂地把被子裹回身上。
體面，體面，這兩個字，語速快一點連讀，不就是“舔”嗎。
他知道謝昭是無心的，但是他現在聽到這個音節就害臊。
“趕緊走行嗎！我這裡不需要你。”
謝昭每天不僅要處理學校學生會的大小事宜，還要和公司董事會那群老狐狸斡旋。
不是老的坑他，就是小的啃他。
他現在看着病床上蜷縮成一團的唐珏，隻覺得他幼稚，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每次惹了事，然後就可以任性地撒手不管，因為總有一堆人跟在他屁股後頭，替他毀屍滅迹。
雷厲風行的唐議員，唯獨在養兒子這方面給人落下話柄，任他做多少的善事，積累再多的政績，唐珏亂吠一聲，這高樓就得被生抽一層地基。
“随便你。”
謝昭今天的耐心已經用完。
*
陳簇背着書包從樓道出來。
此時，樓下靜靜停靠着一輛黑色的Maybach，車身線條流暢，低調中帶着奢華。看得陳簇啧啧稱奇，原來他們小區還有這種大人物呢。
正當她目不斜視地越過汽車，向前走去時，那輛靜候在路邊的黑色汽車卻悄然啟動，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邊。
這種微妙的跟随，逐漸引起了陳簇的注意。
她先是腳步略有停頓，轉而側目，目光最終落在那輛熟悉而又顯得格格不入的豪華轎車上。
陳簇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旋即嘴角勾起一抹饒有趣味的笑，但很快被她壓下。
她停下腳步，面向車子，隻見車窗緩緩下降。
“上車。”
謝昭言簡意赅。
汽車駛離路邊，穩穩地行駛在寬闊的馬路上。
“唐珏住院了。”
“哦。”
陳簇抱起胳膊，不以為然。她扭頭看向窗外不斷退後的風景，靠近車窗的縫隙，頭發被風向後吹起。
沿路郁郁蔥蔥的樹木，遠處悠然飄過的雲，今天天氣真好。
這時，謝昭遞過來一個牛皮文件袋。
陳簇不明所以地接過。
她繞開上面的繩子，抽出了裡面的白紙。
隻有一張，看上去是份合同，密密麻麻的字全部堆在一張紙上。
她一目十行，快速掃過，眼皮不禁抽搐了一下又一下。
「
戀愛合同
甲方（男方）：謝昭
乙方（女方）：陳簇
……
第一條：學習與工作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