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吐着又長又綠的蛇信子,肌肉緊繃,頭部迅速向前躍進,瞄準了黑繭方位,猛然出擊,速度快如閃電。
可下一秒,一人一蛇面前的巨大黑繭就搖晃起來,并且幅度越來越大。
海胥表情頓時變得凝重,像是預料到可怕的事情,迅速召回魂獸,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将半個戰鬥場放空。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在座的衆人都投去了好奇的目光。不過幾息之後,黑繭就慢慢停止了晃動,一道道縫隙從表皮裂開,縷縷黑氣從中溢散。
“……咔嗒,嗒,嗒,嗒。”
薄霧中,一道兩米多高的偉岸身影邁動着沉重的,金屬的步伐從中走出。
褚呈江身軀被黑铠完全包裹,隻露出面上一雙明亮如炬的眸子,就像傳說中的神祇降臨世間,全身上下都散發出淩厲又霸道的氣息,令人心生敬畏。
整個甲胄上布滿了複雜的圖案和神秘的符文,表面泛着冷硬的金屬光澤,彷如一座堅不可摧的鋼鐵堡壘,給人極強的視覺沖擊感。
铠化也就是所謂煞力化铠,需要用精血為引,消耗煞力才能使用,并且使用者精神力越強維持铠化的時間就越長。
在此期間,使用者能夠在自身實力的基礎上,提升百分之四十的防禦,百分之三十的力量,百分之二十的移動速度和百分之十的傷害。
更重要的是,煞力化铠隻是煞體的伴生能力之一,也就說褚呈江除了可以铠化之外,還有别的能力未被挖掘。
擡起手,褚呈江忽然發現自己的十根指頭已經變成了鷹一般鋒利地爪子,腳掌也變得像老虎似的寬大有力。
想必這兩種變化定能讓她在戰鬥時爆發出驚人的速度和力量。
除此之外,自打褚呈江進階魂帝之後,精神力就突破了靈淵境初級,仔細推算,大概能夠讓她維持一個半時辰的铠化。
不錯。
少年人眯起狐狸眼,一邊感受铠化之後帶來的強大,一邊将目光鎖定在遠處的海胥身上。
“不想死太快,就拿出你全部實力。”
話落,那方才還站着人的空地,就隻留下了一縷縷看得見摸不着的黑氣,猶如浮光掠影,眨眼便消失不見。
觀衆們紛紛屏息凝神,生怕漏看了什麼,四周一下變得空曠,破碎斑駁的殺戮場上隻剩下形單影隻的海胥,他神經不由敏感起來。
那感覺就像你孤身一人在原始森林中行走,被黑暗裡成群結隊的兇獸盯上,你開始奔跑,試圖甩開它們,但總有一雙眼如影随形的注視着你。
直到你耗盡所有力氣,絕望地倒下了,它們也沒有出現,而是在暗處緊緊地盯着你每一個動作,直到死亡。
事關自身生死。
海胥也不再藏着掖着了,他手心一震,幻化出一顆碧藍的水球,隻見盤在左臂上的海魂獸仿佛吃了興奮劑般,雙瞳泛紅,湧動身子快速沖了進去。
“虛幻蛇杖!”海胥低喝道,這一刻,他身上猛地爆發出短暫又刺眼的光芒,不久後便消失。
一柄長達一十五寸,通體幽紫的蛇首權杖出現在他手中,上面覆蓋着清晰可見的細膩鱗片,蛇頭叼着一顆碧藍色的寶石,瞳孔豎直,給人一種強烈的威懾感。
嗚——
這時,海胥耳畔傳來風聲,周圍塵土也出現了不規律下落,心下頓時一驚,連脊背都滲出了汗。
他攥緊了蛇杖,旋身,毫不猶豫的揮出一道奪目虹芒,又斜又長,宛如洶湧的雷霆劃破天際,撕裂空間。
“嘭!”
爆炸過後,前方應聲顯現出一個高大的黑影。
正是之前消失的褚呈江,很顯然她剛剛并沒有去躲避男人的攻擊,而是站在原地沒動。
要知道铠化後帶來的強大,足以讓她碾壓同等級魂帝,甚至魂聖也奈何不了她。所以方才那攻擊打在她身上就跟撓癢似的,什麼痕迹都沒留下。
“現在該我動手了。”褚呈江利爪一甩,手部形态即刻切換,十根被铠甲包裹的指頭攥握成拳,朝海胥身上狠狠轟去!
那拳頭的速度極快,像是出膛的子彈,力道之大仿佛能将人一擊錘成肉餅。
海胥自知無法抗衡,卻依舊高舉蛇杖,海蛇豎瞳中閃爍起瑩瑩亮光,隻見一層薄薄地紫霧從它口中溢出。
好清的毒氣,奇怪。
成天和楊無敵呆在一塊,褚呈江能明顯感覺到這虛幻之蛇的毒性比她想象中的要弱,吸入體内幾乎沒有傷害。
她有些摸不清對方打的什麼算盤了,但還是不可大意。
褚呈江選擇轉變目标,拳頭猶如閃電般迅速的朝着左側揮去,矛頭直指男人手中的蛇杖。
海胥眸中暗光閃過,長腿一邁,全身肌肉都緊繃起來,差點把牙都爛,才堪堪躲開對手這一兇猛地進攻。
但下一記重拳又迎了上來,男人不願意就這樣失敗,仍舊是拼命躲避。兩人身形交錯,他步步退守,好好一口伶牙俐齒給硬生生咬的粉碎。
刺目地鮮血從他唇角流下,一雙水光潋滟的眼裡寫滿了倔強。
不服輸的精神值得敬佩,可惜這是一場必須分出勝負的戰鬥。
隻見褚呈江攻擊越來越快,早已沒了力氣的海胥完全躲不開,被她當胸一拳,擊斷肋骨,肉眼可見整個胸口都塌陷了下去。
而那餘下的力道更是震得他整個身子都發麻,根本無法反擊,隻能眼睜睜看着對方将自己手中的蛇杖擊飛。
甚至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下一秒,就又被褚呈江掄來一記重拳正中雙眼,頓時把整個人打的倒飛出去。
但這還沒完,褚呈江旱地拔蔥,直接從地上躍起,留下一道道殘影之後。
便猛然出現在半空中,她握緊了拳頭對準還在下落的海胥,攻擊如雨點般砸下,每一擊都充滿了野蠻而兇悍的力量!
轟——!!
這一聲巨響,仿佛天崩地裂,整個地獄殺戮場都被震得顫抖。
沒想到局面迎來了反轉,支持海胥的觀衆不說話了,支持黑煞的人們喜上眉梢,但他們都默契的沒說話,生怕影響到戰鬥。
空氣中隻有死一般的寂靜。
褚呈江踏着虎步,走到場上深坑面前,居高臨下,俯視着坑底的人,那海胥全身筋骨盡碎,隻剩了一口氣在,隻要她動動手指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我很欣賞你的堅持,有遺言嗎?”她問道。
海胥搖搖頭,張了嘴卻什麼也說不出,隻是那上揚的嘴角好似在嘲笑少年人的天真。
眉頭一皺,褚呈江有些不明所以,正要下殺手之際,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你以為我的本事就這點嗎?别太自以為是了。”
少年人愕然,她猛地回過頭,身後,捂着胸口,臉色慘白如紙的海胥正看着她發笑,而深坑裡的海胥也在笑。
是幻術!
意識到自己中計了,褚呈江臉色變得難看,她一步步走向對面,手指運起黑氣往眉間一點,随即露出自己鷹一般的利爪,殺意升騰,“什麼時候?”
“你猜。”
她擰着劍眉,猛地将爪子刺進面前站着不動的男人胸口,鮮血四濺,回答道,“蛇杖那時候?”
不遠處男人的身影再次出現,他輕笑着搖頭,“不是哦,再猜。”
緊接着,少年人沖了過來,再度撕碎面前的幻影時,因為吸入太多緻幻毒霧,她神智已經有些渙散,“劍雨封塵?”
“也不是,繼續猜吧。”
其實答案不重要,海胥隻是想消磨褚呈江的力氣,他看着不斷屠殺自己幻象的對手,心裡早已笑開了花。
“算了,你好像猜不到,就讓我來告訴你吧。”
地上,一個斷了半截身子的海胥開口了,“其實從你踏進殺戮場那一刻,坑就挖好了,你後面發生的一切都隻是幻象。”
“沒錯,如果你不信,那就想想,為什麼我們能和你說話呢?”緊接着,另一個斷了脖子的海胥也幫腔道。
看着兩人那副樣子,褚呈江無法反駁,畢竟沒有什麼能比兩個死的不能再死的屍體張口說話,都更有說服力。
見對方深信不疑,海胥臉上露出得逞的笑,他背着手,閑庭信步的走到滿身血迹的褚呈江面前。
“我不得不承認,你真的很強,但我并不擔心,因為你絕對會中我的幻術,知道為什麼嗎?”
“……”
被無視了,男人沒有收斂的意思,面上的笑容逐漸擴大,“我天生就擁有最強幻術領域——迷霧領域。”
“這領域最可怕的就是一旦施展,便能挖掘領域内的敵人内心最痛苦的經曆加以打擊,制造出的幻境能夠完全成為真實的情況,而不隻是迷惑。”
“并且在幻境中受到的攻擊完全真實,就像是營造出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一般。敵人一旦迷失或者是在幻境内受到無法治愈的傷勢,那麼現實中也就會死去。”
也就是褚呈江将會眼睜睜看着,過往痛苦的回憶成為刺向自己的利刃,無法掙紮,無法擺脫。
“不,不!”幻象已經發動了,褚呈江内心深處的痛苦與絕望被迅速放大,那股刻骨銘心的痛刺入靈魂。
腦海不斷閃過上一世的畫面,她肩膀劇烈地顫抖,淚水如潮水般湧出。
看來幻毒已經起作用了。
海胥心裡松了口氣,面上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樣子,他沖上前,猛地推了一把面前的人,“好好享受吧。”
已經陷入幻境的褚呈江雙眼發白,身體僵化,根本沒力氣反抗,整個人就那麼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終于……咳咳咳!”
看着對手昏迷,深坑中的男人頓時劇烈咳嗽起來,血混着肉塊吐了一地,其實這才是他真正的本體,若當時褚呈江再來一擊,他可真就要命喪于此了。
要說他也是膽大心細,一開場就敢暴露自己的武魂,但凡碰見一個了解過海魂獸的對手,他的計謀就一點也用不上了。
要知道虛幻之蛇,顧名思義就是擁有強大的幻術,與碧鱗蛇不同,虛幻之蛇的毒性并不強,但是它的毒素卻能輕易讓人産生幻覺。
鬥羅大陸中,鮮少有人知道這種蛇的存在,而且虛幻之蛇毒素産生的幻術非常難纏,一旦吸入一點都會産生嚴重的幻覺。
并且這武魂釋放出的幻毒和迷霧領域,相輔相成,能讓人在不知不覺間就中了幻術,可怕非常。
“幸好還有最後一具幻象之體。”海胥用盡全力,操控着地面上唯一站着的子體傀儡,朝昏迷的褚呈江走去。
啪嗒啪嗒。
男人佝偻着虛幻的身體,仿佛行屍走肉,踉踉跄跄地走去,他對着少年人唯一露出的眼睛,高高舉起匕首。
在即将捅入的瞬間,倏地!
一團早已埋伏好的黑霧從褚呈江眉心沖了出來,兇猛的擊穿了那道幻象。
緊接着黑霧落入深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入侵了海胥的本體,隻見倒在深坑下的男人渾身抽搐,露在衣服外的皮膚一片烏黑。
兩隻眼睛不甘的望着殺戮場的穹頂,直到再也無法呼吸,最後休克的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