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
虞兮懷疑的掃眼浸着藥漬的薄唇,這雙唇有些許發白,看似冷清,頗有不近人情的味道,她卻感受過其炙熱的溫度。
被視作洪水猛獸的中藥,如此輕松的被蘇夢枕一飲而盡,虞兮心思飄遠了些。
房門大敞開。
晴日的陽光照入其中,照的人身上暖意濃濃,接着是一縷清風吹進屋内。
這風吹在蘇夢枕的臉龐,他不由閉上雙目感受風,步入江湖,少有這樣閑暇甯靜時。身上萦繞着玫瑰的馨香,好似是從剛才的淚滴中散發出來的,香味将他籠于其中。
蘇夢枕惬意地閉目養神,未出言催促虞兮趕緊用藥。
虞兮琢磨不透他要做什麼,為何不來跟自己說話,哄她用藥?
這幾日來,三姐幾乎是把一切好話都往蘇夢枕身上套,自那日的意外,對方再未主動登門。
她想蘇夢枕該是對自己心動的,人總是因愛生情,因情生愛,情愛或愛情,會在靈肉交融的刹那爆發出強烈的情感。
隻是激情宛若潮水,來得快,去得也快。
虞兮瞧身旁自己的碗,又看眼蘇夢枕的空碗,最後視線從蘇夢枕身上劃過。
她不喜歡這樣的安靜。
于是,清了清嗓子,“咳。蘇公子,你也喝藥?”
啊啊啊啊,這算什麼傻瓜問題。
虞兮臉色爆紅,不安得低頭,往地上看去,似乎想要在地面挖一塊大洞。
蘇夢枕睜眼看着少女的動作,笨拙又可愛,忍住笑道:“嗯。”
悄悄挪挪腳尖,虞兮鼓起勇氣地轉向蘇夢枕,問“你的藥也很苦嗎?”
重新閉上眼,蘇夢枕繼續感受着日光的暖意,“不苦。”
诶。
怎麼不看我?
為什麼?
莫名的好奇心被勾起。
虞兮盯着人,語氣裡滿滿懷疑,道:“真的?”
雖然閉着眼,蘇夢枕也能察覺到虞兮的小動作,心想這位神女當真是入世太淺,心思單純,淡淡道:“嗯。”
雙肘置于桌,虞兮捧着臉專注地觀察着,忽地像是想到什麼般,語氣壓低道:“騙人是小狗哦。”
蘇夢枕的笑意加深,道:“好。”
虞兮見人依舊穩穩不動如山,心有不甘地又問:“那,我可以相信你嗎?”
“可以,”蘇夢枕挑了下眉。
“你好奇怪哦,”虞兮放下手,眼睛牢牢鎖着蘇夢枕。
蘇夢枕不解,“奇怪?”
虞兮點頭,閉着眼的蘇夢枕給她一種安全感,好像可以把好多話都傾倒給他,“你讓我住在這兒,難道不怕我是壞人。”
原來是這是,蘇夢枕直言道:“虞姑娘眼明心淨,不像壞人。”
虞兮壞心眼地撥動藥碗裡的湯匙,發現他因自己的動作皺眉,立刻住手,道:“那可不一定哦。說不定……我是山裡的妖怪,專門出來吃你這種細皮嫩肉的小公子。”
細皮嫩肉?
小公子?
蘇夢枕驚詫這形容,忍俊不禁道:“姑娘是記起什麼了嗎?”
啊,糟糕。
忘記我的失憶梗了,虞兮立刻補救起來:“我沒有!”
蘇夢枕道:“如此,姑娘何必貶低自己。”
虞兮挫敗不已。
被自己的話帶入溝裡,生氣又不能發脾氣,這位病恹恹的蘇公子,做什麼都給人胸有成竹的感覺。
忽然。
虞兮雙眸閃出某種捉弄人才有的亮光,捧起來碗,誘惑着,“我喝藥咯,蘇公子。”
蘇夢枕不為所動,仍是惬意地閉着雙目,陽光照在他蒼白的皮膚,到把人照得鮮活許多。
鼻尖像小動物似地抽動,聞着味兒,虞兮難受地皺眉,唇湊到碗邊猶豫起來,小臉兒上堆滿不情願的愁苦。
真要喝嗎?
好難。
恰好此時蘇夢枕睜眼望向猶豫不決的虞兮,關切道:“虞姑娘,不是要喝藥嗎?”
見蘇夢枕是終于看自己了。
那愁苦頃刻間,飛似地消失在虞兮的臉上。她眼眸亮晶晶,學着人之前喝藥的動作,猛地仰頭,一口把藥灌入了進去。
随即,臉都為這味道皺成一團。
由于喝得太快,虞兮被嗆得臉發紅,直呼好苦,然後欲泫欲泣地裝作要鬧起來。
藥,哪有不苦的。
蘇夢枕也未料到虞兮會一口直接灌下去,拿出三姐準備的蜜餞,取出一顆,“虞姑娘,吃顆蜜餞。”
果子制作而成的蜜餞,泛着甜蜜的味道,由着蘇夢枕食指與拇指捏着遞來。
正鬧騰着的虞兮安靜下來,心裡恨恨地想着,可算把人‘逮住’了。
于是,在蘇夢枕的注視下,虞兮直接就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指一起咬住,含在口中;在把果子卷走時,壞心眼地用舌尖,裹了下對方的手,再用牙狠狠地磨了一下。
“嘶!”
刺痛從指尖傳來,蘇夢枕收回手時,看着兩道月牙似地紅痕不深不淺印在指腹,還沾着晶瑩。
虞兮笑得焉壞,對已經愣住的人仰頭迎上去,封住騙人的嘴。
将藏在舌底的一點點藥借着此機會,全數渡給蘇夢枕,甚至連被咬掉一半的蜜餞,一起還給對方。
做完一切後。
虞兮得意揚眉,沖着人大聲道:“蘇夢枕,小狗,汪。”
待香甜的氣息離開,嘴裡留下苦澀,蘇夢枕茫然地看向虞兮,聽她‘汪’地一聲,眉眼似有星辰閃爍。
虞兮明明在壞笑,然而落在蘇夢枕眼裡卻是春日融融,百花開盡的景色。
啊,終于報複回來了。
我虞兮,有仇報仇,過一天都不行。
讓你騙人說不苦。
既然,自己都附和着說騙人是小狗,那就當小狗好咯。
看我這善良的人兒啊。
不等虞兮為自己高興幾秒。
雙唇下壓的觸感是溫柔又克制,他氣息攜着玫瑰香襲來,苦澀的藥味順着唇瓣間隙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