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次傳送的機會沈朝雪打算留下來,在危機時刻使用。
恰巧金陽城與紫霄仙宗離得不遠,坐馬車趕路隻需兩日便能抵達仙宗山腳。
沈朝雪借口尋到了名醫,再三婉拒了沈家夫婦一家人出行的提議,說名醫脾氣古怪,隻可獨身拜訪,再三保證會平安歸來,輕裝簡行上了路。
沈家夫婦為沈朝雪的安危愁白了頭,斥巨資為他購置了一枚儲物戒、幾個防護法寶,和一輛镌刻法陣會自行驅動的馬車。
雖說有馬車,身體太過虛弱,沈朝雪也不敢日夜兼程的趕路,一路上走走停停,宛若出遊一般。
自家宿主身體不好,系統早就知道,同時很心疼這個好說話又溫柔的宿主。在沈朝雪休息時它安靜如雞,幫忙盯梢,沈朝雪醒着時總會想辦法逗他開心,以免路上太無聊。
趕路三天,總算在日暮黃昏時抵達紫霄仙宗山腳下。
紫霄仙宗穩坐近千年正道第一宗門的位置,占地極大,自眼前始,往後萬餘裡、大片大片連綿的巍峨群山皆在仙宗範圍之内,據說每一座山峰都栖息着至少一位元嬰大能。
這個世界修真者境界分為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大乘、渡劫。
元嬰修為放在大一些的門派,都足夠當掌門了,可放在紫霄仙宗也不過是一峰之主,足以見它千年的底蘊。
沈朝雪輕輕握住脖頸處的玉珏,站在山腳一處僻靜的地方擡頭仰望着高聳入雲的仙山大門。
橙紅豔麗的晚霞彌漫天際,它與天接壤,威嚴肅穆,好似從天界降下的神迹。
沈朝雪問道:“系統,你确定這塊玉珏可以抵擋修士神識嗎?”
“宿主放心!系統出品、必是精品,大乘期以下絕對能抵擋。”系統信誓旦旦地說道。
六百年前起,天道有缺,淵魔肆虐,自那後飛升者寥寥無幾,據沈朝雪所知,當今修為最高之人也不過渡劫之下的大乘。
“好。”沈朝雪緩緩吐出一口氣,拿出一張變化符,“系統,幫我指路,去謝重霄的日月峰。”
“好的宿主。”
變化符化作一片白霧,将沈朝雪籠罩。
“砰”得一聲,長身玉立的青年瞬息消失不見,一隻雪白可愛的幼兔從半空中落下,不及成年人手掌大的身軀圓滾滾,落在地上時微微彈了一彈。
沈朝雪被摔得懵了一下,晃了晃毛茸茸的白腦袋,不習慣地動了動前爪,确定系着玉珏的紅繩跟着他一起縮小後,找準系統說的方向,邁開四隻爪子,朝紫霄仙宗小跑而去。
玉珏有遮掩氣息的功能,加上他隻是尚未修煉的凡人,身上毫無靈氣,護宗大陣顯然默認他就是隻普通兔子,沈朝雪得以順利進入紫霄仙宗。
可紫霄仙宗實在太大了,即使有系統指路,化身幼兔的沈朝雪跑得暈頭轉向,一問系統,才知居然隻走出兩裡路,距離謝重霄所在的日月峰還有大約六千六百裡。
沈朝雪:“……”靠這四條小短腿,估計還沒到他就成了一具兔屍了叭。
身體蓦然懸空,有人捏着他脖頸處的軟肉把他提溜起來,沈朝雪下意識地撲騰了下,一道清幽淡雅的嗓子自身後響起,如山間泠泠清泉,沁人心脾。
“哪來的凡兔,還帶着法器。”聲音的主人似是輕喃,溫暖的大掌撫摸着脊背,酥酥麻麻的舒适感席卷全身,兔軀的本能作祟,令沈朝雪忍不住眯起眼,舒服地伸展了肢體。
“嗯?”上方的嗓音帶了點笑意,将他抱入懷中,手掌娴熟地繼續輕撫。
沈朝雪作為人類的羞恥心在此刻發揮了作用,他從惬意中掙紮回神,正打算從男人的懷抱裡跳下去,便聽見系統驚訝的聲音:“宿主宿主,是醫尊柳無相!”
沈朝雪下意識擡頭,烏潤的眼眸睜大,倒映出來人清雅絕塵的容貌,淡青色的衣衫,衣擺和袍袖繡着竹葉紋,長發若流水柔順披散,用一根碧玉的流雲簪挽起,身上帶着淡淡的藥香氣。
柳無相明明唇角是帶着笑的,看起來是位溫潤如玉的醫者,周身氣質也并不鋒銳逼人,可沈朝雪卻莫名打了個寒顫,宛如看見的不是人,而是一潭塵封萬年的冰冷死水。
沈朝雪幾乎立刻明白,這人絕不是看起來這麼平易近人,或者說能被稱之為尊者的,都不簡單。
“冷?”柳無相察覺到掌下的幼兔微微發抖,垂了垂眸,指尖輕動,一股暖流彙入沈朝雪四肢百骸。
得到柳無相的靈力饋贈,連日來的不适消散了些,沈朝雪卻輕輕蹙眉,在識海内問系統:“柳無相怎麼會在紫霄仙宗?”
将目标定為謝重霄後,秘境裡面一切都是針對謝重霄所設計,不好更改。
“柳無相在正魔兩道屬于中立,與謝重霄相識,宿主,他應該會去找謝重霄。”系統說道。
聞言,沈朝雪打消了跑走的念頭,呆在柳無相懷中,乖順地趴着,不敢亂動,生怕被看出什麼。
“倒是有靈性。”柳無相唇角勾出一絲弧度,抱着懷中乖巧的幼兔朝日月峰而去。
他步伐慢條斯理,紫霄仙宗的弟子卻恍若未覺,視他和懷中白兔于無物,皆目不斜視地繞開了柳無相,且他每走一步,周遭景物都會換一遍。
沈朝雪羨慕地想,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縮地成寸和隐身術了,好想學。
不消片刻,眼前光景更換,恢弘大氣的仙山飛閣消失不見,周遭氣溫驟降,熱夏的天,地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寒霜。
一座宮殿坐落在寒霜之中,白玉堆砌而成的雕梁畫棟,青碧色的琉璃瓦倒映着漫天紅霞,好似屋脊上布了一層耀目霞光,仙氣四溢,卻不乏肅穆凜然。
這就是日月峰峰頂,謝重霄的住所。
柳無相站在結界外,低頭看着懷裡摸了半晌、舒服得昏昏欲睡的白毛團子,輕笑一聲,道:“裡面的主人不喜活物,我便不帶你入内了,若是有緣,待我出來你還在此處,我便收你做靈寵。”
“宿主,謝重霄的結界你進不去的,一定要跟柳無相進去。”眼見柳無相将沈朝雪放下,系統着急地提醒。
沈朝雪心中一緊,操控着四隻短小的爪子狂奔,湊到柳無相腳邊,可憐巴巴地細細叫喚着。
柳無相半隻腳踏進結界内,似乎并沒有發現他。
沈朝雪幹脆一口咬住柳無相的衣擺,整隻兔子挂在他身上,跟着他一同進了結界。
甫一踏入結界内,凜冽的寒意更甚,一身兔毛都擋不住的冷,沈朝雪抖了抖,再次被捏着後脖頸提溜起來。
柳無相探究地和眼前的白兔幼崽對視,後者眨着葡萄似得圓眼睛一臉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