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随便提一個人上來,恐怕鎮不住此地,萬一敵軍再來……
“我來守!”鳴發站在城牆上,看着牆上鮮血和沒來得搬下去的士兵屍體,攥住了手中的槍。
“可此地寒苦,你出生世家,不一定能忍受。”孫志勸道。
鳴發嘴一撇,眼中有了些怒意,不服氣地道:“他趙平之也是世家子弟,就能守住臨平,我怎麼就守不住康陽了?”
杜文竹問道:“你心意已決?”
“你知道我的脾氣,我早就受夠了在朝堂上畏畏縮縮,與其回去,不如呆在這裡守衛邊疆。”
杜文竹笑了,點頭:“也好,一時半刻也沒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
若是沒有才能的人在這兒,一有人來攻,康陽就會失守。
不僅要才能,還要有些家世,否則這些從首都帶過來的士兵也鎮不住。
鳴發出生世家大族,一般人不敢得罪,又有些将才,守得住。
杜文竹身穿白衣,靠在半灰色的城牆上,轉頭意味深長地問孫志:“将軍要回丹陽,想好要帶誰回去了嗎?”
孫志愣了下:“這有什麼講究嗎?”
“将軍此次回丹陽,君上肯定要論功行賞,這些奮勇殺敵的将士都要帶回去……”
“他們都走了,這城不就空了嗎?”
杜文竹答道;“鳴發也帶了一批人,不如讓他們留在康陽守着。”
鳴發聽着有些道理,遂點頭答應。
孫志:“可新來的這些人不熟悉康陽城防……”
“不熟悉就慢慢熟悉嘛!”杜文竹眉梢一擡,“敵軍剛退,也沒有什麼着急的軍情,三五十天就上手了。”
“可……”
杜文竹拍了下城牆:“難道将軍想要傷了這些士兵的心?他們與你共同奮戰多日,忠心耿耿,卻從沒有機會走出這裡,若是将軍不為他們打算,他們這輩子估計就耗在這兒了……”
孫志聽得滿臉愧疚,連忙道:“我自然會将他們的功勞報上去。”
杜文竹笑道:“這哪夠啊,也該讓他們見見丹陽的繁華,将軍聽我的,這些人若是願意,可以帶家人一同前去,說不定就定在那了。”
孫志點頭,離開去整頓兵馬。
城中忽然傳來一陣陣歡笑聲,原先戍守康陽的士兵激動地跳起來,問副将:“将軍真的要帶我們去首都?還可以帶着家人同去?”
副将點頭,眼睛卻濕潤了,他們苦守數年,終于被上面看到!
鳴發聽着這些歡呼聲,忍不住問道:“你讓孫将軍先斬後奏,不報君上,就把這些士兵都帶回去,是不是還有别的謀算?”
杜文竹視線收回來,拍了拍手上的土,緩緩道:“知我者,鳴發也。”
鳴發皺眉:“我就知道。”
“經此一戰,這群人必然對孫志忠心耿耿,帶回去也能為君上所用……可你帶過來的這一批人就不一定了,背景複雜,一大半都是辛相國那邊的,還不如留在這兒戍守邊疆,時間久了,也就成了你的,這不是兩相得宜的事?”
鳴發睜大眼睛:“你想将首都城防大換血!”
“還要多謝鳴弟,你若不下定決定留在這兒,這群人多半也留不住。”杜文竹臉上帶了些笑意,打趣道,“沒有你鎮着,我可使喚不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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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來近日樂開了花。
捷報傳來,禦史台的人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有幾個奏折上說得實在過分的,已經開始惶恐,近幾日不敢與溫霁對視。
孫志進入城門之時,溫霁親自率領着百官前去迎接。
城内兩道皆是百姓在駐足觀望。
“這就是守住康陽的大将軍?”
“我聽聞若是守不住,元國就會吞了我們三座城池,到時候說不定我們這兒也會遭難……”
“幸得有孫将軍在!”
……
百姓議論聲逐漸增大,甚至有大膽的人開始往将士們身上扔香草。
是表示敬重,愛戴的意思。
這些官員看到此情景都頗為詫異,不知道這群百姓從哪裡得到的消息。
姜來深藏功與名地站在君上旁邊。
咳……
其實也就是用銀子收買了幾個說書先生,給孫志造勢。
現在孫志死守邊疆的感人故事已經有了好幾個版本,傳遍大街小巷,賺了不少婦人眼淚。
孫志把遮住視線的香草從腦門上拽下來,實在不安,感覺自己受之有愧。
等他走到跟前,看到一白衣少年站在君上旁,又愣住,随即下馬,快步上前。
先拜見了溫霁,被扶起來,又轉頭看向旁邊:“小先生……不,國師……”
雖然早就知道姜來還活着的消息,但看到本人,心中那塊沉重的石頭才徹底地落地。
姜來笑道:“将軍,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