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珩之語氣像風，輕飄飄的，但這簡短幾個字，卻像一塊石頭壓在了人身上。

此話一出，周京閉了嘴。

……

李浔陽回宮後，便開始謀劃。這一世，她一定要讓沈珩之見到自己母妃。

玉嬷嬷知道李浔陽的計劃後，卻是一臉愁容，“殿下，這若是被人瞧見了，可如何是好啊？”

在這宮中，李浔陽雖貴為長公主，卻是很多人的眼中釘。玉嬷嬷怕她偷偷出宮一事被發現，到時被各官員上奏彈劾，聖上也很難辦。

“嬷嬷您放心，我自有應付的法子。”李浔陽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安慰她，“我隻是想出宮看看舅父家的那株山茶樹。”

見李浔陽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玉嬷嬷也不好再說什麼，隻能默默祈求着她平安歸來。

等李浔陽打點好一切，天已經黑了，她喬裝打扮成宮女來到伏華殿。大皇子李雲縱已經在殿外等候。

“浔陽，你想好了嗎？”李雲縱最後問一遍她。

隻見浔陽堅定地點頭，“已經想好了。”

前世沈珩之沒能見母妃最後一面，這一世她務必讓他們相見。

李浔陽随着大皇子一同進入伏華殿，沈珩之見到他們夜間來訪，有些不解。向李雲縱行禮過後，這才看到他身邊的李浔陽。

“路上我在同你解釋，你先随我走。”李浔陽來不及解釋，直接拉起沈珩之。

沈珩之卻僵持着不走，“我知道知道公主要做什麼，但多謝公主的好意，珩之感激不盡。”

見他婉言謝絕，李浔陽直接道：“你以為什麼都不做，她就能平安回到北國嗎？”

沈珩之怔住，李浔陽把背上的包袱放到他懷裡，“你換上。”

……

等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李浔陽帶着沈珩之坐上馬車。

在經過承德門時，侍衛過來查看，浔陽拿着一枚令牌伸出簾外，那侍衛一看便知，很快就擺擺手将他們放行。

随着馬車駛離皇宮，衆人終于放下心來。

車内，沈珩之與李浔陽并肩而坐，車身颠簸，兩人的衣料時不時會碰撞摩擦到一起。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

浔陽拉開小窗的簾子朝外看，過道兩旁十分熱鬧，人們來來往往，行人車馬絡繹不絕。再往前，萬家燈火通明，吆喝聲此起彼伏。

有光影透過來，落入她的眼睛，明明滅滅，絢爛奪目。

這是李浔陽第一次出宮。從前的她都是礙着長公主這身份，始終謹言慎行，更别說偷偷溜出宮外。

“公主。”

聽到沈珩之在喚她，李浔陽放下簾子，擡眸看去。

沈珩之的眼眸漆黑一片，隻有唇角處偶爾落着燈火。

“為何要怎這麼做？”

簾子随風飄揚，他的眼睛落進光，忽而亮澄澄的。

李浔陽看着那閃爍的燈火，語氣平靜，“我在贖罪，也是在幫我自己。”

“贖罪？”

沈珩之用不解的語氣問。

李浔陽并沒有直接解釋，而是告訴他，“日後三皇子回國，希望别忘記诏雲曾經有個公主幫過你。”

“所以？你想我欠你人情。”沈珩之悶悶一笑，“你又如何知道我必然會回國。”

見他似乎在套話，李浔陽避而不談。沈珩之又繼續問道：“倘若我還不了你這份情呢？”

“我相信你可以。”

“為什麼這麼肯定？”

“直覺告訴我，你是北國未來的王。”

“可我向來不相信直覺。”

沈珩之微微蹙眉，再多說一點，他就能洞悉她心底的秘密。可李浔陽卻在這時停下，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忽而輕輕抿唇笑着，“即便不是，那也要是，也必須是。”

“因為你同我一樣，沒得選。”

他最不喜被人威脅。

沈珩之面色沉了下來，但臉上的陰郁轉瞬又消失不見。變化之快，讓李浔陽難以察覺。

也許真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