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将軍魏恒今日班師回朝,文武官員一早就在宣德門侯着。待那城門開啟,便有人高和一聲。“臣等恭迎鎮國将軍回朝。”接着,一大隊人馬陸續駛來。
為首的一人,身穿铠甲,高坐于戰馬之上,目光清冷,似對周遭一切習以為常。他掃一眼前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随後嘴角緩緩上揚。
李升平第一個看到了他,頓時興高采烈,歡呼不已。
“阿姐你看,是子仲哥哥,他在對你笑。”
李浔陽沒回話,倒是注意到隊伍後方有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長途跋涉,是他用作短暫休憩也不為過。
她笑了笑,便同李升平開起玩笑,“皇弟,你猜那輛馬車裡,是不是子仲送給我的禮物。”
李浔陽擡手指了指。
李升平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當即一笑,“是啊阿姐,說不定是什麼好東西呢。”
“阿姐想知道裡面是什麼,這樣也好給子仲回禮。”李浔陽故作苦惱道。
“這有什麼難的,阿姐待會我去幫你瞧瞧。”
魏恒下馬後,官員們都走過去問好。他一一回了禮,又看向李浔陽,聲音溫潤,小聲地喊了聲,“浔陽”。
李浔陽陪笑,目光卻沒有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他身後的李升平,“升平又貪玩了。”
聽聞,魏恒波瀾不驚的臉上突然出現一絲裂痕。
而這時李升平已經走到了那輛馬車前面,伸手一扯簾子,竟看到裡面坐了個人。那人穿着士兵的衣服,有一縷長發散在頸側,細看是圓臉,柳葉眉,朱唇皓齒。
李升平登時一驚,連忙放下簾子。可已經來不及了,浔陽已經走到他身後。
李浔陽沒有理會他,擡手就将車簾打開。在看到裡面人的一瞬間,笑容頓時僵住。
“出來。”
李浔陽惡狠狠地看着她。
那人被吓一跳,慢吞吞地走下馬車。
如清和玉嬷嬷趕了過來,隻見此人身形窈窕,膚白貌美,穿上男裝都難掩天生狐媚之像。她倆登時楞在原地。
玉嬷嬷揚起聲音,“好啊,鎮國大将軍竟然金屋藏嬌。”
這時又不知道從哪兒湧出來幾道女聲。
“這鎮國大将軍說是出去打仗,沒想到還風流快活起來了,真是付了公主的一片癡心啊。”
“腳踏兩條船,我們長公主怎麼能嫁給這樣的人。”
很快,聲音越來越多。全是指責鎮國大将軍有辱皇家顔面。
魏恒站在那女子身邊,他的聲音早已經被這群不知道打哪來的鄉野村婦給蓋住了。這下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而另一邊茶樓上,宮女芯蕊滿意地看着一切。
雅座上,有一人淡笑,“你是如何找來她們的。”
那公子二十歲模樣,濃眉大眼,五官周正,棱角分明,身穿一襲月牙白衫,周身自帶貴族氣息。
這便是大皇子李雲縱。
芯蕊一臉驕傲,“公子,這世上沒有花錢辦不到的事兒。”
“話說這長公主這樣做,”心蕊踱步至桌前,“不怕被人嘲笑嗎?”
那公子隻是一笑。“怕歸怕,但也沒得選。”
昨夜,李浔陽找到他時,說不想嫁給魏恒。他自己也驚訝良久,不明白李浔陽此為何意。
是夜,浔陽站在他面前,言辭肯切,淚眼婆娑,“皇兄,我不想嫁給魏恒,希望你能幫我。”
那一瞬間,聽到這久違的“皇兄”二字,他怔住了。
浔陽已經九年沒有這樣叫過他了。
少時,李雲縱生母與清婉皇後交好,自然他也就把浔陽當作自己的親妹妹。可自打清婉皇後離世,李浔陽被離箐皇後養在膝下後,她就變了。此後更是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芯蕊勸他莫管此事,免得惹火上身,可他還是沒能坐視不管。
他知道魏恒野心勃勃。
沒有多問。既然李浔陽不想嫁,那便不嫁。
沒多久,人群被驅散。
魏恒這才得以抽空解釋。他看向李浔陽,“公主,請相信微臣,此女子是臣在行軍路上碰到的,見他可憐,才同意帶她過來的。”
副将令兮道:“公主,這女子是微臣祈求将軍帶她一道走的,和将軍沒有關系,都是微臣的錯。”
李浔陽沒有話說。
玉嬷嬷哼一聲:“魏将軍,公主今日天未亮就起身,早早梳妝,甚至未食一口飯,為的是能盡快見到将軍。可是呢,公主滿心歡喜地過來,誰知道出來個女子。您讓公主的這份心意往哪擱顔面往哪擱,莫不是要世人恥笑?”
“對不起,是臣的疏忽。”
“魏将軍再怎麼賠禮道歉,都難抵悠悠衆口。”玉嬷嬷攙扶着李浔陽,“公主,随老奴回宮吧,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李浔陽在兩人的攙扶下淡出了衆人的視線,坐上回宮的馬車。
此事很快傳進李顯的耳朵裡,不論何原因,讓長公主在衆人面前難堪,就是他魏恒的不對。
李顯重重一拍桌子,“好你個魏恒,朕歡歡喜喜地為你置辦宮宴,你就是這麼對浔陽的!”
離箐皇後從未見李顯發那麼大的脾氣,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
這時李浔陽已經回了宮,門外有人通報一聲後,便見她哭哭啼啼地跑了進來。
“父皇。”
李浔陽聲音委屈,走過去依偎在李顯身邊,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起來,叫旁人無法插言。
李顯輕輕拍着她的背,“皇兒,莫要哭了,心裡委屈便說出來,父皇給你做主。”
“父皇,兒臣不想嫁給魏恒了。”
離箐皇後聽到李浔陽說這話,心頭一驚,随即柔聲詢問道,“浔陽,你先前不是很鐘意他麼。”
李浔陽抽泣道:“從前都是浔陽一廂情願,浔陽自始至終都知道魏将軍心裡沒有浔陽,卻抵不住心裡喜歡還是想嫁給他。
但是現在浔陽想明白了,不應該強迫别人,強扭之瓜不甜。魏将軍有權追求自己喜歡,不應因我是诏雲長公主而畏懼于我,接受這強來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