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在九嵕山分别之時,執佩本以為她爹大軍定會很快班師回朝,現在看來卻全然不是,至少還要三、四個月。
縱使相處隻有短短半日,執佩也不相信以她爹的智謀,會在兒女遇到生命危險、他自己一時不能在旁的情形,還會不采取任何手段。
九嵕山一役,漢王府保護他們的護衛傷亡大半,現在她與姬弘又被留在這深宮之中,漢王豈能全無措施?
而這個婢女執佩從未見過,偏偏她端上來的飯食卻是執佩平素所用,顯是對執佩知之甚深,太子妃再心細如發,亦不可能在短短幾個照面間知道得這般詳盡。
這般前後映照,這個婢女的來曆就太好揣測了,看着對方的反應,執佩也知道自己猜對了;或者說,她那便宜阿父,也沒打算瞞她,否則完全可以叮囑對方、或者采取更隐秘的方式,根本不必令對方露出這般明顯的痕迹。
那婢女那一瞬間的錯愕驚慌之後、謹慎打量了左右,反倒是漸漸鎮定下來,向執佩一禮道:“佩娘是否要開開門窗散散飯菜的味兒?”
執佩一怔,如今正值臘月隆冬,這飯菜早已經沒有太多熱氣,否則她剛剛也不敢将手指伸進湯裡,再說了,她在孝中不食葷腥哪有什麼太大的氣味需要散?
婢女未得同意,便已經起身打開了門窗,黃昏的朦胧光線透進屋裡,竟莫名有亮堂的感覺。
這樣一來,不論誰在哪個角落關注她這屋中的情形,都能一覽無餘。
原來她是這個意思。
執佩先是覺得對方行事太過謹慎,她一個漢王府的小小女娘,難道還會有誰來監視她不成?
随即她反應過來,她爹能安插人到她身邊,别人就不能?
皇室深宮,再怎麼小心謹慎、步步為營都不為過,是她潛意識裡仗着自己是小孩子太過大意了。
執佩深吸一口氣,拿起玉箸夾菜吃了幾口,至少對方端來的飯菜她是能夠放心入口的,那婢女一面将其餘菜色擺放好,一面道:“奴婢名望月,佩娘喚奴阿月便是。”
執佩點頭,随即若有所思,望、月?十五為望日,她不由再看了這其貌不揚的婢女一眼,她爹那些下屬都按數字為号,這莫非就是十五?也不知她爹手上這些人到底排到了多少号?
她筷子掉轉,沾着湯在桌上寫:“三和五?”口中卻道:“你家中可還有兄弟姊妹?”
這是在問三郎和五郎身邊是否有人照應。
望月笑道:“奴婢家貧,倒還兩個兄弟,一喚朔,一喚晦。”
那就是初一和三十了?
執佩點點頭:“聽來你們兄妹感情不錯。”
望月:“是,骨肉親情,實是貴人保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執佩又在桌上寫:“眼線?”口中又問道:“那你們平素可能見上?也似我與阿兄,會書信往來嗎?”
這明顯是在問她在宮内有沒有其他眼線。
望月臉上仿佛抽搐了一刹那,随即臉露難色:“我等在家中時,年紀尚小,長兄如父,一應事物自是要聽兄長的。”
這小主子,此乃皇宮大内,便是漢王安插有其他人,哪能輕易動用!
執佩卻瞥了她一眼,這反應,那是宮内還有可用之人了,執佩心中立時大定。
她才不管望月那副恨不得想去上吊的神情,直接寫:“查伽藍殿法秀、法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