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容止現在十分沮喪。

空氣中是可怕的沉默。

沈寶珠依舊靜靜地吃自己的飯。

她想，這氛圍倒是有些像一個母親和她叛逆的兒子。

董容止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大聲說道：“我不去上學！我要去參軍！”

董容止想，沈寶珠一定是喜歡穿軍裝的人。

既然這樣，那他就去參軍。

穿上軍裝，像宋明禮一樣，穿着端莊大氣的制服，乘着雪白耀眼的戰艦，做一個最酷的男人，這樣沈寶珠就不會覺得他小孩子氣，就不會排斥他了。

沈寶珠思忖了一下，道：“你要想參軍也可以。以前我認識一些部隊上的朋友，我幫你打聽打聽，看看你符不符合條件。”

董容止轉頭沖出去了，跑到了自己的屋裡。

他關上門，用被子蒙住頭，趴在床上，像個被遺棄的孩子一樣痛哭起來了。

***

晚上，沈寶珠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床上，想着今天晚上和董容止的對話。

她必須嚴肅地拒絕董容止，不能給他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

沈寶珠把那張照片拿出來，和其他四張照片一起，收藏在相冊裡。

無意識地翻過相冊，沈寶珠這才注意到照片角落裡偶爾拍到的董容止。

她一張張照片翻過去，發現在她的單人照上，還有她和潤玉、芊芊的合照，她和程敏的合照上，隻要有董容止的身影，董容止的目光都一直在角落裡追随着她的身影。

沈寶珠又想起好幾次董容止看她的目光都不太一樣，熱辣辣的，不是正常直視的目光，而是帶有侵略性的、冒犯的目光。

當時她隻把董容止當做一個小孩子，并沒有多想。

現在看到這些照片，想到董容止今天晚上的話，她明白了，董容止之所以來到大河村，并不是找物資偶然找到大河村的，就是有意來找她的。

董容止是個未經人事的男孩，她可不是。

沈寶珠非常清楚這種感情是不理智的，是青春期的荷爾蒙驅動的。

等過了一些年，董容止回過頭來看今天的自己，一定會覺得今天的自己非常幼稚。

不能放任這種錯誤的感情蔓生，她必須及時終止這個錯誤。

第二天，沈寶珠要了董容止的一張照片，給董容止量了身高，稱了體重，随後就去大隊部的收發室讓人幫忙去了一封信到鹭島，寄給李雲龍。

信中她介紹了董容止的孤兒身世，董容止改邪歸正的過程，還有董容止的身高、體重、身體素質等各方面的基本條件，也詳細描述了董容止近來的一些表現，看李雲龍能不能給董容止提供一個入伍的機會。

回信很快寄過來了。

寄信的人卻不是李雲龍，而是周煜如。

原來李雲龍已經調離了鹭島，現在是周煜如全權負責鹭島銀鷗基地的工作。

周煜如在信中說，寶珠推薦人他非常信任，現在部隊正在擴招一些重要人員來從事機密工作，而董容止的孤兒身世剛好對從事這個工作很有便利，不過還要通過一些考核。

周煜如在信中說，如果董容止有意向，這個月十五号号會有人來接董容止，先讓董容止去指定的訓練基地接受訓練，接受初步的考核和選拔。

沈寶珠拿着信回到家裡的時候，董容止剛好拉着架子車賣豆花回來。

沈寶珠把周煜如的來信讀給了董容止，董容止的眼眶一下子紅了。

他不知道是激動，還是難過，或許這兩種感情都有。

激動的是，他終于可以像宋明禮一樣穿上高不可及的制服了；難過的是，他要和沈寶珠分開了。

董容止站在院子裡，緊緊地攥着手，用指甲蓋使勁兒地掐着自己的手心，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

“寶珠，我真的要走嗎？”董容止定定地看着沈寶珠的臉，他想從沈寶珠的臉上看出一絲一毫的不舍，哪怕一絲一毫，他都會毫不猶豫地留下來。

但是沈寶珠隻是很平靜地笑着說道：“恭喜你啊，馬上就要夢想成真了。到了部隊好好表現，一定要努力通過考核。”

董容止的心像刀割一樣疼痛。

看來寶珠是盼着他趕快走。

一定是他當時的唐突給寶珠帶來困擾了。

董容止點點頭：“我一定會好好表現，不會讓你失望的。”

轉過頭，他的手開始劇烈地抖動起來，眼淚也不争氣地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