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醫生,給德拉海·祖龍拿了一些藥,沒想到吃完藥德拉海·祖龍竟然又開始發起燒來了。
沈寶珠脫身不得,隻好給德拉海·祖龍又拿了一些退燒的藥,找了臨時的住處,把德拉海·祖龍安頓下來。
剛到住處沒多久,德拉海·祖龍便開始上吐下瀉,情況非常嚴重。
寶珠隻好暫時放下回大河村的念頭,忙前忙後地照顧德拉海·祖龍。
若不是看在他還是一個未成年人的份兒上,寶珠早就讓他自生自滅了。
但現在她不能這麼做。
德拉海·祖龍吃了藥,由于發燒,開始不停地說胡話。
寶珠聽到德拉海·祖龍一直在喊一些亂七八糟的人名,好多次,他喊“寶珠”、“寶珠”。
寶珠皺了皺眉,她着實很不喜歡德拉海·祖龍直呼她的名字,但是想到德拉海·祖龍沒接受過什麼教育,待人沒有禮貌,她能夠理解。
德拉海·祖龍一直迷迷糊糊地說着胡話,說到了半夜,聲音才漸漸小了。
寶珠也疲倦了,用手試探了一下德拉海·祖龍的額頭,在自己額頭上對比了一下,見德拉海·祖龍已經退燒了,她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起身準備去休息了。
然而起身的那一刻,德拉海·祖龍卻在床上哭起來了。
他簡直是嚎啕大哭。
寶珠從來沒有看過一個人哭的那麼悲傷,她有些被吓到了。
如果不是德拉海·祖龍發燒,神志不清,她可能永遠都看不到德拉海·祖龍這麼失控的樣子。
“娘,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寶珠站住腳步,詫異地聽着德拉海·祖龍不停地喊着娘。
她突然想起,昨天在船上,德拉海·祖龍說了很多和他的父親有關的事情——他是如何征戰大海,屍體如何漂浮回來,又是如何被埋葬将……
但是關于他的母親,卻隻是寥寥幾句。
從那寥寥幾句的描述中,沈寶珠的眼前勾勒出一個賢惠、善良、堅韌的女子的形象。
她始終深愛着她的丈夫,支持者他荒謬的夢想,守護着愛人的夢想,甚至為了自己的愛人不懼怕對抗全世界。
在她的丈夫死後,她也并沒有一蹶不振,同時拒絕了同鄉人的援助,帶着兒子努力地自力更生。
但是後來她就死了。
德拉海·祖龍從未說起過她為什麼會死。
直到此刻,寶珠終于從生病的德拉海·嘴裡聽到了事情完整的真相。
那是早就被寶珠猜測到的、但是她一直不敢往那個方向去想的真相,直到從德拉海·祖龍的口中親自說出。
“那些所謂的鄰居,打着援助我們母子的名義,在我爹去世後,想盡一切辦法接近我娘,他們三天兩頭往我家裡跑,眼睛在我娘身上打轉。我娘拒絕了他們的援助,他們就開始露出獠牙,在一天我不在家的時候,侵犯了我娘……我娘自此一病不起,直到最後病死……”
沈寶珠站在那裡,聽着德拉海·祖龍痛哭流涕的哭訴,渾身如同被冷水澆灌一樣,從裡到外,涼透了。
人性的惡,在弱者面前暴露的淋漓盡緻。
德拉海·祖龍的童年在這樣的陰影中長大,難怪這孩子後來學壞了。
那些陰暗的事情,一個隻有七八歲的孩子很難承受得住。
難怪她總會從這孩子的眼中時不時地看到一閃而過的殺氣。
那是和一個孩子的年齡完全不匹配的黑暗的能量。
它本不該出現在一個孩子的身上。
但是那種暗黑的能量卻偏偏出現在了德拉海·祖龍的身上。
現在她徹底懂了。
那些“好鄰居”的惡劣行徑讓德拉海·祖龍徹底黑化了,他從一個好孩子完全地變成了一個頑劣少年。
現在寶珠終于明白德拉海·祖龍為什麼從不提起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