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老婦人後,兩人沉浸在似緬懷故人的惆怅中,圍繞着善見塔古遺迹轉了一圈,而它,一切曆史的見證者,借風奏起塔頂的鐘,訴盡他們的愛恨情仇,不間歇的鐘聲仿佛震碎了時空,将千百年前的誓言送入了兩人的耳中。
“帝釋天,你有聽到什麼說話聲嗎?”
“你也聽到了?我還以為是我幻聽了。”
“你聽到了什麼?”
“似乎是雙王的互相宣誓,要一起把天域治理得更為強盛。”
“我聽到的是一對眷侶在生命即将迎來終結的時候,約定了下一世也要尋到對方,雖然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找到彼此,但我敢肯定我已經找到了我要尋的人,就算上輩子沒有約定,也非找出不可的那個人……”阿修羅頓了頓,俯首深情凝望向帝釋天的碧眸,那汪碧水洗淨了他内心的焦灼,緩緩灌溉了他渴望情誼的欲望之壑,由于過于沉醉其中,以至于他忘記将“就是你”這三個字說出口了,因此也錯過了此刻就叩開對方心門的機會。
帝釋天被他這樣目光火熱地盯着,從最初的期待逐漸陷入憂愁,憂的是他意指他人,愁的是自己的心意恐怕得不到回應,他懷疑是此地的磁場容易使人惆怅,便提議回車上去。
“不再轉轉了?這片古遺迹除了善見塔,還有其它建築景觀值得參觀。”
“不想看了,總有種好不容易回到故鄉後卻發現物是人非的惆怅感覺。”
“是嗎?那我們走吧。”
兩人像徹底告别了過去般,不給善見塔最後一回眸,便往房車走去,準備前往下一站,塔頂的鐘聲依舊在為兩人而鳴,隻是兩人都不知道這是它對他們的餞别禮,同時也是對他們的祝福。
回到車上後,阿修羅一邊發動車子,打開空調,一邊說起了接下來的行程:“接下來去深淵大峽谷,車程要五十分鐘左右,不過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你要是餓了,我們就先吃午飯,你想吃什麼,我都會做,你要是不想吃我做的,我們就去找家飯店。”
“我想嘗嘗你的手藝,不過你又要開車又要做飯很累吧,要不我們中午随便吃一點,晚上你再幫我做?”
“也行,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錯的百年老字号,他們的料理是某位宮廷禦廚親傳的,其中有一道工藝複雜的銀耳蓮子燕窩,你或許喜歡。”
“是不是善見庭?我曾在美食尋訪電視台看到過那家店的采訪,特地讓管家幫我買來,然而不帶電視濾鏡的點心看起來雖然還算得上精緻美味,可嘗上去總覺得少了點最為關鍵的東西。”
“少了什麼?”
“可能是故人的味道吧?真奇怪,我今天怎麼老想到故人,明明連故人是誰都不知道。”
“那我今晚也幫你做一碗蓮子羹,你嘗嘗有沒有你那所謂故人的味道。”
“好啊,你還真的什麼都會做嗎?真是被開車耽誤的好廚師啊。”
“不會做飯的司機不是好導遊。”
“哈哈,既然你那麼有才,不如來我身邊工作,當我的生活助理吧?我給你現在工資的一百倍。”
“恐怕你負擔不起這一百倍,我月薪比你想象中的高。”
帝釋天沒料到會被婉拒,便也知趣地不再提了,反正他的最終目的也不是需要一個生活助理,隻要把阿修羅拐到手就行。在前往餐廳的路上,他都在苦苦思索着如何恰到好處地使用美人計,太過火了一定會惹人嫌,但隻是輕微引誘的話,連鈎都沒看到,魚又怎麼上鈎呢?
已經能遠遠看見古色古香的善見庭了,帝釋天依舊沒想出該用何種方法勾引阿修羅,殊不知他根本無需做什麼,就已經擁有了他。
善見庭百年老字号通常是要提前一兩周預約的,一般也不接散客,可阿修羅的旅遊公司與該餐廳有合作關系,不管有沒有人去,他們都會特地留一間小包房,因此到達餐廳的時候,兩人直接被引進了包房。
帝釋天又點了一份曾嘗過一次的銀耳蓮子燕窩,果然嘗起來還是少了點什麼,或許是少了一種溫情吧?而能給他這溫情的人會是阿修羅嗎?
“怎麼?不好吃嗎?”阿修羅看帝釋天略顯失望,便問道。
“隻能說是不過如此的味道,食材是極好的,隻是廚師沒有感情,很機械性地按照規定劑量、規定時間和規定火候蒸煮,有些糟蹋了食材,這跟智能廚房做出來的東西幾乎沒有區别。”帝釋天雖不善做飯,但那從小養叼的嘴還是嘗得出料理好壞的,“總之這味道騙騙普通人還行,但還稱不上宮廷料理。”
“既然你這樣評價,就說明當年的那名宮廷禦廚一定是因為做飯不合格被開除的,又打着宮廷料理的名号,開了這家店,騙騙沒嘗過宮廷料理的普通人。”
“不過不完美的味道反而能引人遐想千百年前的天人之王吃的都是些什麼珍馐美馔。”
“或許不是珍馐美馔,而是最樸素的家庭料理,漆黑的英雄幫他做的,食材也是自己種的或自己養的,偶爾釣魚摸蟹打些野味換換口味。”
“那還真是越發令人羨慕了。”
“羨慕什麼?我今晚也幫你做家庭料理。”
“家庭嗎?”什麼時候才能擁有屬于他們倆的小家?阿修羅方才在善見塔下望着他的那個深情眼神究竟有沒有那種意思?還是說透過他看見了别人?
帝釋天接下來在心不在焉的狀态中吃完了午飯,幾乎沒有品嘗出料理的滋味。
午飯後,兩人稍作休息了片刻,就繼續上路了,帝釋天依舊坐在副駕駛看阿修羅開車,他蓦地想到副駕駛是戀人的專屬座位,還沒來得及欣喜,又忽而想起一定有很多旅客都坐過吧?
“阿修羅,你接的客人裡,是不是有很多人會坐到副駕駛來看風景?”
“是有很多,但我嫌那些女人在耳邊叽叽喳喳太吵,又把她們趕回休息區了。”
為了避免也被趕回休息區,帝釋天陷入了緘默狀态,沉默良久後,阿修羅以為帝釋天睡着了,生怕他着涼,又将空調調高了幾度,途中為了确認他是否被凍出了雞皮疙瘩,還輕撫了一下他裸露的肌膚。
當車在深淵大峽谷的景區停車場停下時,阿修羅才發現帝釋天似乎并未睡着。
“你是剛醒還是沒睡?”
“中途有點困,後來你突然摸我的時候又清醒了。”
“是嗎?我摸你隻是想知道你有沒有被凍着。”
“謝謝關心,我還以為你要換擋摸錯地方了。”
“我也是老司機了,怎麼可能摸錯地方?那現在下車吧?”
如今的深淵大峽谷在最初的時候其實稱其為深淵盆地更為準确,後來它經過資源的大量開采以及地震的緣故逐漸變為了類似峽谷的地貌,所以被當代人稱為大峽谷,而要到達深淵底部通常得坐纜車,因為石壁上難以修建樓梯,當然也有不少攀岩愛好者會選擇沿着峭壁攀爬下去,阿修羅不想和旅客同乘纜車的時候也爬過好幾次,一個來回的用時比纜車還快。
兩人面對面坐上纜車後,阿修羅将右手伸向了帝釋天:“你會恐高嗎?害怕的話就抓住我的手。”
帝釋天當然不恐高,但主動送上門的親密接觸的機會又豈能錯過?他沒有多想,就将手放置了他的掌心中。阿修羅立即握緊了他那纖細的手,并往前坐了一點,屁股連半個凳子都沒沾到,于是帝釋天也稍稍往前挪動了幾分,膝蓋輕觸在了一起,一瞬間兩人都聯想到了〇體緊密相連的畫面。
帝釋天生怕被他看穿自己的龌龊想法,趕緊轉頭看向了别處,恰巧注意到峭壁上的一個身影,便興奮道:“那人好厲害啊,在這樣的地方都能爬!”
阿修羅也循着他的視線望去,不由得嗤之以鼻:“這也太慢了,你要是想體驗一下,我等會背你爬回去。”
“這坡度本身就很難爬,背着我恐怕更難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