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釋天因毛發稀少、體型瘦小、肌膚白皙,又是兩性俱全,被族人視為不祥之兆,盡管他們想找個機會抛棄他,但是他那身為族長的母親一直護着他,他也因此幸運地長大了。
然而他的母親忽然病逝後,新族長上位,一直以來對他恨之入骨的族人們終于等來了趕走他的機會。
“我們的族長向來長壽,是你害死了你的母親,你果然是不祥之兆,快滾出去!”
“白惡魔,滾出去!”
族人們一邊朝他扔石子與果皮,一邊口出惡語,于是他隻得離開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獨自過着流浪生活。
帝釋天不善狩獵,平常隻能以各種果子充饑,每天還未入夜,就早早地躲進山洞,蜷縮在漆黑的角落瑟瑟發抖,天一亮再出去覓食。
某一日他發現了一處蓮池,他從未見過這種奇妙的水生植物,懷着好奇以及對母親的愧疚,他想要賭一賭自己會不會被這植物毒死,便嘗試着啃食蓮藕和蓮子,盡管蓮子有些發苦,但确實能吃,于是他用蓮葉包了一些蓮子準備回自己的山洞。
途中,他偶遇了其他族群正在狩獵一隻長毛象,他就這樣呆怔在原地,遠遠觀望他們的狩獵過程,隻見每個人都一手舉着奇怪的發光物,一手拿着長矛,他們将巨象逼至角落後,其中有一個身材健碩的大概有兩米多高的男人動作敏捷地兩三步跳到了巨象的腦袋上,在它的長鼻襲向自己之前,用長矛猛地貫穿了它的頭部,那一瞬間,帝釋天覺得自己的心似乎也被什麼擊中了,在胸膛中猛烈跳動着。
巨象嘶鳴了一聲後倒地不起了,那個給予了巨象緻命一擊的男人徒手掰斷了兩根長長的象牙,緊接着他的族人們開始協力搬運巨象的屍體。
眼看他們漸行漸遠,帝釋天終于回過了神來,他快步追趕着他們,然而他們聽到身後的動靜後,十分警惕地用長矛對準了他。
“那個……”帝釋天掏出了用蓮葉包裹着的蓮子,企圖解釋自己并無惡意,“我能不能用這些果子換一小口象肉?我已經好久沒吃過肉了。”
“就這些蓮子還想換肉吃?”幾個男人嘲諷道。
“原來這些小果子叫蓮子?那我再去多采一點,要多少蓮子才能換一口肉?”
“不必換了,我的分你一半。”拖着象牙的高個男人沖他笑道。
帝釋天不知為何,見到這個男人的笑容後,心髒又猛烈跳動了起來,這不同于被野獸襲擊時的那種心悸,因為他知道自己并不害怕這個男人,那麼為什麼心髒會跳得那麼快?
“喂,你在聽嗎?”
“啊,謝謝!我可以跟你們回去嗎?你們住在哪裡?”
“當然可以,我們的部落就在這附近,再走一會兒就到了。”
“不行啊,族長,怎麼能讓這種來曆不明的小孩跟我們回去。”
“是啊,族長,萬一他是我們的敵對部落派來偷食物的怎麼辦?他們故意派這樣的小孩來降低我們的警惕。”
周圍的男人們紛紛勸阻道。
“我不是小孩了,我已經成年了!”帝釋天不滿一米八的個子在周圍高約兩米左右的男人之間确實顯得很年幼。
“成年了還那麼瘦小?你的族人呢?”身為族長的男人驚訝地上下掃視帝釋天削瘦的身軀,“你真的好瘦,比我們部落七八歲的孩子還瘦。”
“……我被他們抛棄了,自那之後就沒吃過肉,所以又瘦了很多。”
“是嗎?那跟我回去吧,我叫阿修羅,是一族之長,你叫什麼名字?”
“帝釋天,我不善狩獵,隻會采果子,你們真的願意收留我嗎?”
“作為族長的我說要養你,其他人就不能違抗我的命令,我已經決定要把你喂胖了。”
帝釋天蓦地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似乎是因自己而死,他不想禍害眼前的男人,考慮了片刻後,他再度開口:“我隻想用蓮子換一些肉,就不去你們的部落了。”
“你不想來我的部落?”阿修羅的神色暗了暗。
“我當然想,但是我曾經的族人說我是白惡魔,說我會帶來不祥,說我害死了族長,所以他們趕跑了我,我不想害死你,我不能跟你們走,我得趁現在天還沒黑,趕緊回自己的山洞。”
“你現在回去,天要黑了,一個人很危險,所以來我的部落吧,我親自烤象肉給你吃。”阿修羅抓着帝釋天纖細的手腕挽留道。
“烤象肉?”
“怎麼?你不喜歡吃烤的?那我煮給你吃,你不是有蓮子嗎?我給你煮象肉蓮子湯。”
“煮?”
“難道你之前的部落還不會用火嗎?”阿修羅稍稍驚訝道,他遇到過的部落基本都會用火,火是在他幼年玩石頭時偶然發現的,随後火的用法普及到了周邊的部落,莫非帝釋天是從世界的盡頭來的?那裡的人們還不會用火?
“火又是什麼?”
“我們剛才火攻長毛象的時候用的火把,那個會随風飄動的又燙又亮的東西就是火。”
“火好漂亮啊!像小太陽一樣!”
“但是不及你漂亮,你的膚色像月光一樣潔白,不像我們的族人都是褐色的皮膚。”
聽到阿修羅發自内心的誇贊後,帝釋天非但不開心,還很傷感地回想起了過去。
“……我是醜陋的白惡魔,他們說我那麼瘦小,像屍骨,會帶來死亡。”
“帝釋天,你不是什麼白惡魔,你是聖潔的白月光,所以跟我走吧。”
“可我會害死你的!”
“我是我們部落裡最強壯的人,怎麼可能被你害死。”
帝釋天再三猶豫的時候,被阿修羅一把扛到了肩上,他掙紮了幾下,差點摔落下去,一隻粗糙的大手扶住他的臀部,讓他坐穩在肩上時,一種奇妙的感覺遊走于全身,他終于安靜了下來,想要思考這種奇妙的感覺究竟是什麼,臀部就像是被太陽烤了一樣發熱,不隻是臀部,身上也逐漸熱了起來,一直熱到了臉頰。
思考到最後,他也沒思考出個所以然來,大腦也像沸騰了一般,思緒糊成一片。
“那個,我自己走,快放我下來吧!”
“我們部落周圍設有各種捕捉野獸的陷阱,你還是待在我肩上安全點。”阿修羅走了片刻後又感慨于肩上的重量之輕,“我昨天捕到的幼虎都比你重多了,看來今天得喂你多吃點肉,你有多久沒吃過肉了?”
“不記得了,已經很久了,少說也有幾百天了。”
“那麼久?!虧你還能活下來。”
“因為我平常不怎麼動,吃果子就能飽,你能不能教我怎樣火攻狩獵?”
“學會狩獵後你是打算離開我的部落嗎?”阿修羅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使帝釋天的臀部緊緊貼着自己的肩,好似在擔心他會随時飛走。
帝釋天雖然想留在阿修羅身邊,但沒有明說,隻是反問道:“你真的不怕我帶來厄運?我害死了之前的族長。”
“你是怎麼害死族長的?”阿修羅并無懼意,隻是好奇帝釋天這樣的小身闆是如何害死别人的。
“我覺得自己不能總是采果子,要有所長進,于是嘗試着去湖中捕魚的時候差點被一條大魚拖走,我媽跳下來幫了我一把,最後雖然捕到魚了,但是我媽突然生病了,她明明一直很健康,結果病死了。”
“她的死又不是你的錯,她可能是被水中的毒魚咬了一口。”
“那她不跳下來幫我,是不是就不會死?”
“她是你媽,無論讓她選擇多少次都會跳下水幫你的,你要往好處想,她可能隻是離開了這個兇險的世界,前往了另一個極樂世界。”
“極樂世界?”
“是的,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她當時在我懷裡向我告别,讓我别難過,将來在極樂世界相見,所以我不害怕死亡。”
“真的有極樂世界嗎?”
“肯定有那樣的世界,在那裡不用狩獵就有吃不完的魚肉瓜果,晚上也燈火通明,人們載歌載舞,不用擔心野獸的襲擊。”
“真好啊,那樣的世界,我可以從早跳到晚了。”帝釋天望向漸暗的天幕,目光似乎穿越了時空,抵達了母親所在的極樂世界。
“你喜歡跳舞?”
“喜歡!不過我之前的族人說我是在施展巫術,所以我隻能在晚上偷偷地跳。”
“那今晚給你舉辦篝火舞會,歡迎你加入我的部落。”
“篝火舞會?好期待啊!”
阿修羅等人穿過了枝繁葉茂的森林,又繞過了層層捕捉野獸的機關後,來到了一處用籬笆圍起來的平地,籬笆周圍每隔一段距離都設有篝火,還有健壯的男人拿着長矛把守,籬笆内的邊沿區域是一個個單人居住的簡易茅草房,再往裡是鱗次栉比的小木屋,可供三四人居住,小木屋簇擁着正中央的一個特别壯觀的大屋子,不僅占地面積最大,也是所有木屋中最高的,共有三層,能住三十來人吧,屋頂是紅色的,似乎是用猛獸的鮮血抹上去的。
大屋子前面有一塊空地,人們在空地上架起了篝火,等待晚餐,火光照亮了夜空,一些女人頭頂瓜果,圍繞着篝火跳起了舞來。
帝釋天驚奇地望着這一切,仿佛已經有幸瞥到了極樂世界的一角。
“阿修羅,你的部落好厲害啊!我可以一直住在這裡嗎?”
“當然可以。”
“現在放我下來吧,我想去篝火邊看看。”
“等一下,我還有事情要向族人宣布。”
阿修羅就這樣扛着帝釋天,朝篝火邊走去的時候,帝釋天聽到了族人們的竊竊私語。
“族長以前帶回一群嘎嘎亂叫的兇猛怪鳥,昨天扛回來一隻幼虎不讓我們吃,非要養着,今天又撿回了什麼怪東西?”
“不知道,那人怎麼那麼白?跟我們長得都不一樣,綠色的眼睛也好奇怪。還有,他怎麼可以坐在族長的肩上?”
“難道族長肩上的那人也是食物?吃了會不會拉肚子?”
阿修羅在篝火邊鋪了虎皮的獸骨椅上坐了下來,然後将肩上的帝釋天一把攬入懷中,很快就有一個女人跪下來,給他遞上了一杯果酒。
“你沒看見這裡有兩個人嗎?”阿修羅責備了一聲,但還是接過了果酒,然後将之遞給了帝釋天,“你先嘗嘗吧,這是在我的指導下釀的果酒,和自然形成的果酒味道可不一樣。”
族人們驚訝地看着阿修羅的舉動,因為部落規定族長第一個吃過或喝過東西後,族人們才可以開始進食,可是族長竟然打破了這曆代以來的規矩,将第一杯果酒讓給了一個外人?難道那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外人将成為他們的新任族長嗎?可是族規還規定隻有族長的孩子才有權成為下一代族長。
帝釋天忽視了周遭的詫異目光,接過果酒先是細嗅了一番它的芳香,然後受到氣味的引誘,啜飲了一小口,甘甜的氣息瞬間在口腔内彌漫開來。
“雖然不是特别甜,但是我從沒嘗過這麼好喝的果汁,我采的果子要麼有點酸,要麼有點發苦,沒有這樣是純甜的。”帝釋天忍不住地猛灌了一大口。
“你喜歡就好,就是别喝這樣快,容易醉,我最近還在研究怎麼釀制辛辣的酒。”
“辛辣的?是怎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