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沒有讓我等太長時間。像是融入進空氣中的煙霧一樣,聲音中飄蕩着一種空蕩的回聲,某種好似我不去刻意捕捉,就會立刻消失在我面前的空蕩。
“不過,說真的,迪克。如果他們真有那個本事,能讓洛蔓貝爾考慮星座,那倒是挺了不起的。可惜,洛蔓的注意力可沒那麼多,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樣特别。”
處于暧昧界限的含糊其辭後,究竟誰還會在意“奧利維托是否與洛蔓貝爾不合?”
我有了預見能力,像是漫畫中出現的超能力者,在這一瞬間提前看到了明天的新聞。奧利維托的演技這樣優秀,也許我們會被稱作是好萊塢中的“泰勒與伯頓”,讓我在十八歲披上白紗,水滴形鑽戒戴在手指上。
男人靈巧地轉動着香煙,湛藍色的眼睛無聲地撫摸着我的頭頂,那感覺好像是在安撫一隻出現在胸口前的波斯貓,而不是在面對一個打扮豔麗、站在聚光燈下的女孩。
無聲的對視中,他似乎張合着嘴唇,正在問我:“究竟為什麼表現出此刻詭計得逞的模樣來。”又或是,他在告訴我:“别擔心,洛蔓貝爾。我還尚且存有一些能為你說話,偏袒你的理智。”
摸上手背的手觸碰着對方,過白的,幾乎将皮膚下方的青色血管一并突顯的膚色與手下的古銅色并不相稱。
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隻是樂此不疲的将手指塞進奧利維托的指縫中,再悄悄在那之下托起,對着已經感受到微妙氛圍的迪克發出的問題,借中指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戴在上面的戒指觸碰指甲時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去他的“魔法書”,澄清似的否認,欲蓋彌彰的說辭。
當然,同樣,也去迪克的那句:“洛蔓貝爾,你不怎麼關注網絡上的東西,是吧?我注意到,你社交賬号上沒有一條帖子,為什麼不發些什麼呢?你是不是因為害怕别人真正了解你,才這樣緊張?”
不,我一點兒也不緊張。
等待麥克的到來令我對節目直播丢了全部興趣,好像坐在演播室的隻是單獨的軀殼,控制思緒運轉的靈魂早早被抽離,裝進某個無法滲進光線的小瓶子裡面,寸步不離地跟随着思念的男人。
我不應該這樣。不該在回應觀衆現場提問的空隙,眼睛瞥向黑色鏡頭的瞬間,聯想到麥克的雙眼。
從觀衆席傳出的聲音像是循環播放的體育電台,穿透電流聲,混雜着進入耳中。
“……洛蔓貝爾,我是你的超級粉絲!我想問問你,你通常怎麼獲得寫歌靈感?”
歌曲,靈感。
我試着打起精神,認真的回答這個聽起來很正常的問題,卻緊接着,聽到了問題的後半句話。
——“我希望你知道,我真的很喜歡你和米克…你們還會繼續在一起嗎?你是否有拿他當做是靈感缪斯呢?我聽到了那首被洩露出的歌曲《I'll Kiss Thousand》,并且無比确定那首歌就是在講你與米克曾經的同台演出,所以……”
“洩露?”我下意識的反問着,根本沒在乎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有多離譜。“好吧,讓我和你說,小姐……”
不快溢出語氣,我可着談論起曲調與歌詞的好機會被男人毀掉,卻極其諷刺的在看到麥克的身影出現後,脾氣全部消失似的,隻用分外柔軟的态度說道:“我從沒給大衆口中的任何一個男人寫過歌,除了一個男人。”
“一個男人?”奧利維托笑起來,早已經知道我的目光因為誰變得柔和,卻還是佯裝出第一次聽到荒謬發言般表現出驚訝。“噢,洛蔓,親愛的。我希望你别告訴我,那個男人是我。”
“當然不是。”
我分外認真的看向他,全部注意力又越過他,來到了眼尾處出現的麥克身上。
他穿着黑色的長款大衣外套,有着條紋的紅色領帶。我迫切的想在他身上找到些屬于自己的痕迹,不知道他有沒有戴着我送出的金色腕表,有着獨特設計的花色絲巾?或是,更親密一些的,仍然存在的還未消失的吻痕。
鼓起勇氣,我終于在人滿為患,透過小小鏡頭被無數人密切注視的鏡頭前,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望向了麥克,緊接着,像是命運刻意要捉弄我一般,極其不幸的,令心髒感受到被銳器重擊的痛感。
四目相對,穿透舞台燈,穿透皮膚,軀幹和永遠都在和潮水般湧動的動脈,我看到了麥克,麥克和凱,麥克和凱,和他們剛剛滿一周歲的兒子,安東尼。
忽略着耳邊出現的:“洛蔓貝爾,你想和我們分享一下自己更傾心什麼樣類型的約會對象嗎?”的無聊提問,我好像失去了大部分表述愛意的能力,隻分外簡短的說道:“我喜歡隻屬于我的。”
隻屬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