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克在話語的最後将眼睛投向我,他似乎正等待着我回應他的話,像是教堂中出現的夫妻一般交換誓言,可卻隻等到了我一句分外不在乎的:“也許吧。”
“……什麼?”
米克的聲音在弦樂之間顯得格外清晰,他停下腳步,暗示般想要基思将攝影停下,繼而望向我時,眼神中已經帶着一種無措。
他自圓其說般打起圓場道:“你累了,對不對?洛蔓?你太累了……你隻是……”
出現在背部的手臂将我帶離人群,用木門分割熱鬧,隻留下一籌莫展的緘默。
扶着門把手的背影仿佛失去呼吸般停頓起來,米克的手掌緩慢的摸向我的發絲,像是想透過它們來觸摸我的臉,卻不知怎的,隻摸到被戴在耳垂上的,在去年生日時從麥克那兒收到的禮物。
方形淡粉寶石周圍被一圈水鑽包圍,米克藍色的雙眼注視其中,接着嗤笑一聲,将揉捏在耳垂上的手指加了些力氣,模樣好像就要将寶石耳環硬生生拽下一般執着。
他很是挫敗的看了我一眼。問道:“究竟是哪裡出錯了?洛蔓?告訴我吧…我為了你從英格蘭的演出後毫無停歇的來到洛杉矶,為了你再三請求好友們參加派對…隻是為了讓你不在這一天懷念…當你還在他身邊的…我還沒擁有你的……去年。”
“為了我?米克?”我伸出手推開了他過分瘦弱的身體,看着他的腳步後退着踉跄,語氣卻仍然不屑一顧。
“你用我不認識的人們填滿房間,用鏡頭随時對準我的臉,難道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嗎?”
“好……我承認,我想讓你屬于我。但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嗎?洛蔓…我以為在你收下我的戒指後…我們已經屬于準确的待定夫妻了。”
戒指?什麼戒指?
我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被遺忘在卧室抽屜裡面的戒指。
我猛的打開門,腳步急促的返回卧室,将環形握在手中,毫不猶豫的對準跟在身後寸步不離的男人扔了過去。
銀環打中了曾被我揮舞着酒杯留下傷口的颚骨,接着受到沖擊般跌落到地面上。米克的眼神随之變得黯淡,雖然他看向我的眼神中并無責怪,可那模樣卻比幾個月之前,當我親眼看到鮮血從其中湧出時更讓我想要逃離。
燃燒的怒火過後是窒息般的憂郁,我想告訴米克自己的心中所想,告訴他并不需要這些陌生的面孔與熱鬧的氛圍,也依然能夠将我攬進懷中。
濕潤的淚水出現在眼眶,我側過頭不想讓米克發現我的情緒,卻被他先一步察覺。
“洛蔓?”我聽到他喊道,接着就是靠近的腳步聲。雙臂環繞着身體,他正在講述無法分辨真心的誓言。
“……我愛你,我愛你…”
米克的下巴從背後抵住了我的脖頸,溫熱的呼吸就打在皮膚上面,卻并無缱绻之感,隻剩下一種類似被實施酷刑時的煎熬。
但這感覺究竟從哪裡而來?
我試着放松自己,卻在下一秒看到站在米克身邊,為了感謝他的朋友出席而舉起酒杯的金發女孩。
一切就快要結束了。
本應該被視為如盧浮宮中珍貴藝術品般的加州回憶,随着米克的闖入變得如此虛無。派對照片被刊登在雜志首頁,幾小時的飛程輾轉巡演各地,專輯錄制與表演讓日夜颠倒,時間混淆,再一次回到長島時,已經是六月份的中旬。
古老建築安靜的于夜幕中矗立,曾擁有熟悉氣息的石闆路在此刻變得像是通往地獄的道路般崎岖。我拒絕了莉莉安想要一起前往的提議,卻在還沒被用鑰匙打開門鎖前,看到了從裡面打開房門的麥克·柯裡昂。
莉莉安在哪兒?
随着詫異睜大的雙眼将麻痹的神經一瞬間喚醒,面前的面孔與聲音令我脊椎發顫,卻還是努力保持着鎮定,反客為主般問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麥克并沒有回答我的話,帶着我走向早已被烈酒酒瓶占滿的書房,在我嘲諷般說出那一句:“你的良好品德都去哪裡了?”時,不以為意的揚起嘴角。
男人的身體随着低下頭顱而展示由西裝布料形成的空蕩,麥克沉默了好一會兒,久到我幾乎認為他不會開口。
珍貴的歌詞本被握在手中,再一次途徑書房時,我聽到他正說道:
“……生日快樂,溚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