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沒有動手,她就,她就突然撒了把香灰過來!氣死我了!我什麼時候那麼暴力過?他們人類道士才是動不動打打殺殺的!”
“連這個都躲不過,不像你。”女人聲音溫潤,藥房裡藥香袅袅,瓶瓶罐罐的聲音清脆,廿三眼睛被布蒙着看不見秦荼身影,卻能想象她是什麼表情。
大概是微笑着,眼底卻帶着點探究和審視,像是在估測她的話有多少可信度。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廿三突然安靜了一秒,才嘴角抽動了一下,聲音很小:“就是,那一刻,突然發現那人長得還挺好看的。”
很冷淡幹淨的眼眸,清洌洌的,像是一小塊從樹上落下來的積雪摔落衣領,在脖頸間熱氣中瞬間消失不見。
好看到她愣了一下。
秦荼指尖還按在煙鬥上,聞言不置可否:“情深不壽,你不要步初一後塵就行。”
“我可不是那兩個人。再說我隻是覺得她有點好看,怎麼就情情愛愛上了?”
廿三不喜歡被拿來和初一初二比較,但也确實覺得自己這次有點不像話了。隻是秦荼說得那麼事不關己,廿三心裡有些複雜。
“莊主,我倒是從未見過您有伴侶的傳言。”
“嗯。”秦荼确實沒有過伴侶,也不覺得自己需要,很是坦然,“沒有這些雜七雜八的想法,易于決策,不受控制,挺好。”
廿三察覺到眼睛上的布條被人很輕按住,秦荼嗓音寡淡:“閉眼,小心光線刺眼。”
眼前的世界慢慢亮堂起來,廿三手掌在額前遮着太陽,眯眼看見女人離去的背影,那人手上拿着好幾個藥瓶子,卻不顯狼狽,分外斯文。
“多謝莊主。”
“往後小心些。”秦荼随意囑咐了一句,此後有段時間沒有看見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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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三本着敬職敬責精神繼續自己在劉家的“捉妖任務”,不可避免地再次與南宮祝碰上了面。
兩人一時僵持片刻。
廿三想了想,覺得左右也算是一個同僚,何必鬧得不愉快,大方道:“你給我道個歉這事便算過去了,我不追究。”
南宮祝卻很犟,冷淡道:“不可能。”
廿三閉了閉眼:“我隻是讓你道個歉又不是要你賣身,你撒了把灰到我眼裡讓你道個歉怎麼了?”
南宮祝也覺得不可思議:“你是妖怪,我是道士,我沒弄死你算你運氣好,你是吃錯藥了還是忘吃藥了?”
廿三真被氣到了:“你們道士好好說話是會死啊?妖怪人類這也分三六九等?怎麼你弄死我就天經地義了?妖怪沒人權?”
“陳述事實罷了。”南宮祝的劍已經抽出來了,殺氣很重。
活不投機半句多,一言不合就開打,兩人真槍實劍地打了幾回合,就被匆匆趕來的劉老爺子央求着制止了。
那會廿三冷着臉和劉老爺子陰陽道:“您老人家尊貴,我區區一個妖怪怎麼配給您做事呢?”
南宮祝也不慣着:“你要請妖怪過來,何必請我。”
劉老爺子氣急攻心,喊了句:“我喊你們過來是找我的阿橋的!!”
就暈了過去。
這一暈,兩人都良心上過不去,全程冷着臉互怼着最後在某個窮書生家找到他乖乖小女兒。
劉老爺子當時拜托了廿三将兩人處理掉,為了所謂劉家的面子。南宮祝是知道山海莊刀堂有這一項業務的,當即有些動怒,和劉老爺子吵了起來。
吵得很兇,甚至氣到南宮祝拔了劍,最後還是理智占了上風,沒有真的動手。
最後劉家隻對外宣稱小女兒病故,南宮祝為了保證她的安全還多滞留了些天。這一趟的收入也比預期的少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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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廿三就總是退讓,還是時不時招惹她,但是言語間倒像是打情罵俏,沒什麼殺傷力,甚至打起來也不怎麼還手,害得她提劍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真要殺死這妖怪,師出無名不說,她看她也不算窮兇極惡,罪不至此。
南宮祝疑心這是什麼新的惡心人的技法。
廿三卻清楚自己是怎麼了。
老是想要逗逗這個冷面的小道長,幾乎是有病一般,不由自主被吸引,明明這道長有一堆的偏見和嫌棄,但是脊背總是很挺立。
很筆直的。